第九回 说子粒田慈圣动怒 唱岭儿调玉女伤春[第1页/共10页]

金学曾早就听“懂”了首辅的弘论——明里是在怒斥他暗里抨击的倒是籽粒田的弊政——顿时候他对首辅炉火纯青的政治聪明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答道：

“不，不甚么？”李太后诘问，不等答复，她又问道，“你感觉咱是一个甚么样的人？”

“在太前面前，下官不敢落座。”

“你方才所言，都是他奉告你的？”

“谢太后。”张居正心存感激。

“是至心话。”

李太后向来没有见到任何一小我如此意气风发地群情国事，包含她的已经大行的丈夫隆庆天子，也包含她的一言九鼎的儿子万历小皇上。趁张居正喝茶润嗓子之机，她插话问道：

醒来倒是孤孤傲单在绣楼，

“是啊，”李太后的心机被勾动，只见她眼眶中溢出晶莹的泪花，感慨道，“作为女人，咱有七情六欲，但作为太后，咱又不能不把这些七情六欲扼制下去。”

“不知太后要听甚么？”

“沈度。”

有了首辅与部堂大人的支撑，金学曾一过罢春节就立即精力百倍地持续他的差事。他从宛平县署赋税房的档录中查到，都城中的大隆福寺在宛平马房庄也有六十顷赠地，每年收籽粒银近千两。按记录，这是当年英宗天子的恩赐——权当是皇室赐给的灯油钱。金学曾便想查一查大隆福寺的和尚们拿这一千两银子干甚么。明天，他从宛平县返来，上午到部点过卯，措置了一些手头要紧事件，便乘轿到了大隆福寺。

“唔，”李太后感觉这答复太甜，又问，“你方才说，你本日来大隆福寺，是公干？”

看天涯，残月如钩……

“这是慈圣皇太后。”

“骆宾王的《讨武曌文》骂武则天‘入门见嫉，狐媚偏能惑主’。这是穷酸文人的滥言！狐媚是女人的本钱，天底下没有不吃鱼的猫儿，也没有不喜好狐媚女子的男人。张先生你想一想，天子身边美眷如云，后宫嫔妃尽是美人，你若不狐媚，又怎能技压群芳而获宠？不能获宠，作为一个女人，你岂不要把一盏青灯守到白头？当然，狐媚只能作为获宠的手腕，若要固宠，还得端庄贤淑。以是说，狐媚与端庄，乃是一个女人的两面，二者不成偏废。”

“请太后息怒，金学曾一派胡言，原不敷为据。金学曾，还不退下去！”

“是臣烦累了太后。”张居正一脸歉意说道，“请太后回大内安息。”

“他们凑了多少？”李太后沉着脸问。

凌晨起闷悠悠，桃红纱帐挂金钩。

“有这等事吗？”李太后打断金学曾的话，问专注听着说话的冯保。

“张先生，没想到吧？”

“想当豪杰的女人，那还叫女人吗？女人最大的本领，就是要能够博得男人的欢心。”

“太后要将沈度撤职，这是贤明之举。连这一点你都看不出来，还充甚么能人！依本辅来看，将沈度撤职的来由，起码有三：第一，三宫籽粒银因天灾害以收齐，沈度竟胆敢将学宫银与养马银调用补助。这件事设若传了出去，不知情的人，还觉得这是太后强要，这不是陷太后于不义吗？第二，身为朝廷命官，不敢做端直之士，谨于法律以治县，而是唯唯诺诺勉强责备，挨了前朝勋爵杜继祖的耳刮子也不敢上奏朝廷，这是实足的庸官；第三，这沈度已在宛平县当了四年县令，对籽粒田的各种弊端，应当说早就了如指掌。但是，皇上何时见他就此事写过只言片语？身穿官袍就禄食俸之人，不敢为朝政切谏建言，如许心中只要自家得失而无皇上的官员，留着他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