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演蛤蟆戏天子罚跪 说舍利珠内相谗言[第7页/共11页]
“有。”冯保奏道:“明天,在恭妃寓所当差的一名内侍出宫,门人看他怀中鼓鼓囊囊的,神采又不大仇家,就把他拦下了,一搜,从他怀里搜出一把金茶壶来。当即就把他拿到内宫监扣问,他招认说是恭妃娘娘让他送出宫的。”
朱翊钧遭到鼓励,胆量大了一点,他撩起袖口揩了揩眼角残留的泪痕,轻声问道:“叨教母后,是家法首要还是情面首要?”
冯保又把蒋加宽的抄本接回,一字一句地念给李贵妃与朱翊钧母子听。抄本不长,不消半晌工夫念完。听着听着,李贵妃捻动佛珠的手指渐渐停了下来,浅浅画过的修眉蹙作一堆。此事产生之前,朱翊钧并不晓得,这时看看母后的神采,问冯保到底是如何回事。冯保便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奏说一遍。朱翊钧听罢,放下咬在嘴中的手指头,嚷道:“大伴,阿谁叫胡自皋的,真的为你出了三万两银子?”
“儿以为恭妃娘娘的做法违背了家法,”朱翊钧明灭着亮晶晶的眸子,口气也变得定夺了,“按端方,大内里的物件儿,不管大件小件,没有获得天子的恩准,是不准携出宫门的,恭妃娘娘要把这把金茶壶送往娘家,儿身为天子,却并不晓得这件事,这就犯了家法。”
冯保躬身退下。
“主子岂敢?”客用委曲地说,“这蛤蟆和蚂蚁是我爷爷帮着练习的,我又不会。”
“邵大侠是谁?”李贵妃问。
“你为何要这么做?”李贵妃问。
李贵妃一怔:“当然是家法。”
“有,”冯保翻开随身带来的盛放折子的红木匣子,取出那份蒋加宽的抄本,恭恭敬敬递给了李贵妃,“请娘娘与万岁爷过目。”
“果然如此吗?”冯保阴沉沉诘问了一句。看到徐爵张口就要答复,他摆手制止,又问道,“明天送出去的折子,另有甚么要紧的?”
“邵大侠?”冯保眼中贼光一闪,这个名字他是熟谙的,“他如何晓得?”
朱翊钧立即像泄了气的皮球,愣了一会儿,一脸懊丧地说:“当天子不好玩儿。”
冯保说着,便要退出东暖阁。
“往哪儿送?”李贵妃问。
“礼部的这道折子,据张先生看,也是包藏了祸心的,”冯保一边说一边思考,那模样看上去仿佛要尽量说出张居正的原话来,“张先生说,据他所知,因为近些年赋税督催不力,军费、漕运等用度开支又每年递增,户部太仓银已所剩无几。而蓟镇二十万兵士过冬的棉衣,打通京畿潮白河的漕运等等大项开支,户部都难以拨付。这类时候,若硬性从户部拨二十万两银子给后宫嫔妃打制头面金饰,这类做法,在天下士人看来,就会说我们新即位的万岁爷,是个只要家而不要天下,只图本身吃苦而不管社稷福祉的胡涂君主。娘娘,此事要三思而行啊!”
接着便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在窗棂外边的回廊上愣住了,一个声音传出去:“嗨,小牲口,教你多少遍了,如何就记不住,不是太子爷,是万岁爷,万——岁——爷——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