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午门廷杖血飞似雨 微臣忤旨气贯如虹[第3页/共6页]

冯保担忧一时讲不清来由反而会引发皇上更大的大怒，便说了个旁人意想不到的来由：

几近在同时，八条刑杖一起举起。

冯保如被炽热的火苗烫了一下，浑身一震。他蓦地感到面前的朱翊钧再不是当年阿谁满脸稚气童心未泯的小皇上了，心下一酸，眼角竟滚出了泪珠。

这声音在午门前的高墙内回荡。一些闭着的眼睛俄然展开，一些展开的眼睛又从速闭住。

邹元标也是极早赶到端门外等待的，现在目睹这抢救的场面，他感到五内俱焚。他是本年秋闱大典中方才得中的新科进士，穿上补服才不到两个月时候，分派到刑部观政。考中进士前，他在故乡江西省吉水县就很有文名，他的教员胡直是嘉靖年间进士，师承王阳明心学，亦是海内闻名的硕儒。邹元标秉承教员衣钵，倡导和衷济世有为治国之说，是以对张居正实施的吏治与财务鼎新大为不满，以为是苛政。夺情风波产生后，他密切存眷，但因是新科进士，人微言轻，没有多少人理睬他，就连同在刑部的艾穆，也只是把他当作一个凑热烈的热血青年，没有赐与充足的正视。明天，当艾穆、沈思孝上本引发皇上大怒并传旨要将他们廷杖时，邹元标几近没有当真思虑，就连夜赶写出一份抗疏，筹办在明天廷杖以后呈给皇上。

陛下以居正无益社稷耶？居正才虽可为，学术则偏。志虽欲为，自用太过。其设施乖张者，如州县退学，限以十五六人，有司希指，更损其数，是进贤未广也。诸道决囚，亦有定额，所司惧罚，数必增额，是断刑太滥也。大臣持禄苟用，小臣惧罪闭口，若本日有敢言者，则明日必遭杖徙……

冯保点点头，又遵旨念了下去：

传闻递本，门内寺人便转出身来，问道：“是何本子？”

“八十――”

“这邹元标目睹四人被打得死去活来还敢冒险上本，可见他已做好了赴死的筹办。”

寺人也不深问，接过本子回到门内。此时，还待在城楼上的朱翊钧，早差人下来要看看邹元标究竟要干甚么，这会儿便从寺人手上接过本子，缓慢地跑回楼上。

“这小我要干甚么？”

朱翊钧一边看廷杖一边群情，那神情像是在看一场出色的折子戏。冯保内心中恨不能行刑兵士把这几个犯上反叛的“罪官”杖死，但平常他却连杀鸡都不敢看。以是，一见这血腥场面，他的胃就朝上翻直想作呕。朱翊钧约莫看出了冯保的悸怕，便挖苦道：

吴中行、赵用贤、艾穆、沈思孝等，反对曾士楚、陈三谟等夺情之议，名曰保护纲常，实则诽谤君臣。虽枷栲示众，犹不思改过。今着锦衣卫杖吴中行、赵用贤六十，削职为编氓；杖艾穆、沈思孝八十，流徙三千里外放逐。受刑以后，马上逐出都城，不得逗留。钦此！

停杖的二人，躺在那边已是血肉恍惚惨不忍睹，而持续挨杖的二位，任你杖下如雷，他们一动不动，每一杖像打在棉花上。须知这些行刑的兵士（包含他们的班头，那名站在朱希孝之侧的小校），昨日都得了贿赂――赵志皋一班词臣人上托人保上托保找到他们，暗中塞了他们一大把银子，恳求他们本日部下包涵。小校承诺留他们四人一条命。不然，如果行刑兵士使坏，十杖以内便能够把你骨头敲碎，三十杖内便能够让你毙命。明天，行刑兵士的确暗中使了把戏，固然大要上他们把刑杖举得高高，挥下去也非常狠恶，但在靠近受刑人身材的那一顷刻，他们手腕一硬，把掼入刑杖的劲往回收了很多。并且，他们下杖尽量不落在枢纽处。固然如许，毕竟这带有铁皮倒刺的檀木杖能力太大，受刑人固然能捡回一条命，但那血肉横飞的活罪，仍然惨绝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