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赐你一杯鸩酒（下）[第3页/共4页]

听出他语中有未竟之意，贺修筠半含等候半存疑：“你是说谢公子稍后将会来此？但他一贯看重楼中差事……”

段须眉不紧不慢喷出了一口酒。酒雾迎上牛毛针。

二人站这半晌早已引发主桌重视，东方玉起家向贺修筠抱拳道：“贺楼主，请来此就坐。”

“贺谢两家是甚么干系？你与谢郁又是甚么干系？”忽听身边一道声音发问，语声清冷。贺修筠一怔转头，见发问之人竟是段须眉，面色非常欠都雅。

短短一炷香时候内，这话已是他第二次问出口。

七人一招未中，瞬息间已转换招式。花溅泪手中折扇扇开，扇出一蓬牛毛般的细针，朝段须眉吼怒而去。

他一句话说完，厅中便有七人同时动了，恰是现在与他同坐一桌的七人：东方渺、东方玉、慕容承、龙腾、段天行、方愁、花溅泪。

贺修筠笑一笑，心知肚明这两个位置原是留给南宫与千秋门之主，也不与他客气，拉着段须眉便坐了主桌最后两个位置。他二人一个“青楼之主”一个混饭吃的小乞丐，名声已然在全部厅中传播一遍，现在大喇喇模样，便瞧得周遭一些人面色不那么都雅了。

沉默半晌，贺修筠道：“我看到了众位脱手的景象，我不肯在景象未明之前减轻毒发。”

段须眉温声道：“你与谢郁，是何干系？”

第一次问时，贺修筠漫不经心对付了他。这一次问，他态度比第一次好，语声也比第一次更和顺。但世人毫不思疑，贺修筠若说错一个字，那一段纤细的脖颈下一刻便要了断朝气了。

段须眉冷冷一晒：“他就是你此行要找的人？”

他手执酒杯，笑意淡然，侃侃而谈。身材肥大，面如锅底，衣衫褴褛。气度温馨安闲，却早已不是先前那任人凌辱的小乞儿，又似方才那一息间与上百人比武的可怖之人全然与他无关。

他捏她根骨，而知她深浅。

他一口气将酒雾吹作钢针，他内力有多深厚？

贺修筠望他鬓边白发，却神采安然，不惊不惧，甚还带着一丝残留的对她体贴之情，亦朝他嫣然一笑：“花堂主先人后己，亦叫我心生佩服。”

他有多大？可有二十？

因为他快，他太快。

再未几言，好久段须眉喉中收回一声极短促的嘲笑，几是咬牙切齿挤出两个字：“……很好。”

段须眉尚在半空当中。

叮地一串细响，世人遁藏水珠后凝目看去，一整蓬牛毛针悉数散落在地，根根断裂，竟无一根感染段须眉。

华服青年朗笑起家，朝贺修筠深深一揖：“闻名多年，本日始见，鄙人登楼花溅泪，见过贺蜜斯。”复又笑道，“谢堂主本拟本日亲来为老爷子贺寿，不料楼中有事担搁，便令我先行来此，不敢迟误老爷子寿宴。”

唯此，姓段名须眉之人才愈显可骇。

一时之间生出一根白发另有能够，却怎能生出一簇白发？

厅中一干江湖中人原为对她认知之前后转换正有些难堪，现在见她既不居功，亦不自谦，落落风雅模样，刚才还认定她举止豪宕有辱斯文的，现在又觉她坦白开朗，分外敬爱了。

他们所想没错，那酒雾酒珠确比牛毛针更要凌厉。他们躲得也没错，方才如有人托大不动，现在沾在身上的就不是酒珠，而是血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