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离国制期满还差两天，彭玉麟领来一个年轻女子[第3页/共6页]

"夫人最后一胎是个女孩，取名叫纪芬，本年虚岁十岁，还没有许人。满妹子长得厚厚墩墩的，是个有福有寿的相，此后要为她寻一个好丈夫。"曾国藩絮干脆叨地讲着。夜已很深了，他毫无倦意。春燕悄悄地听着，一点一滴都冷静地记在心中。她感觉面前的这个半老头子，并不是人间传说的那样严肃可骇，他实在也是一个普浅显通的男人，他对本身的家，对本身的老婆后代有着深深的爱。作为女人，春燕喜好如许的男人。

肃顺垮台后家被抄，从家里抄出几大捆手札。因为肃顺炙手可热的权势和成心皋牢，各省督抚、带兵的将军都统，个个都与他手札来往密切，且信中极尽奉承言辞，而唯一没有在肃府留下笔迹的只要曾国藩。这件事使两宫皇太后和恭王大为感慨，故而引为腹心。曾国藩有感于依畀太重，一再恳请辞去节制四省之职，朝廷则一再不允。他只得挑起这付重担，日夜与文武僚属商讨归复金陵大计。恰好癣疾又一次大发，弄得他忧?不堪。

"贺妹子命苦，过家世二年就难产死了。接生婆说，肚子里怀着的是个男伢，可惜呀！纪泽念着她，一向不肯另娶。他娘不知劝过他多少遍，直到前年，才娶了刘孟蓉的二女人。孟蓉是我多年来订交最深的朋友，他是个顶好的人。"春燕用手探探泡脚的水。水有点凉了。她起家说："大人，水不热了，我再去烧点来。"　　"好吧，不要烧多了。"

欧阳昱《见闻琐录》："咸丰末，肃别扭国，表里官争相趋炎附势，倚为泰山，甚或进重金营善地，几不成以数计；即无此诸弊，而手札来往，无人无之。及获咎，籍其家，搜出私书一箱，内惟曾文正无一字。太后慨气，褒为第一君子。因而天下督抚皆命其考查，凭一言觉得黜陟。"

是个有孝心的女子。曾国藩内心想，又问："你父亲生前做甚么事？""是个贫困的读书人，平生教蒙童糊口。"传闻是读书人的女儿，曾国藩更欢畅："那你也认得字吗？""小女子也略为识得几个字。"　　"雪琴，感谢你了！"

"父亲前几年病死了。"陈春燕的腔调中较着地带着哀痛。

"小女子问过彭大人，他说大人有睡觉前烫脚的风俗。彭大人还说，大人临睡前要吃点甜软的东西，如稀饭、鸡蛋汤，常日喜好吃鱼，吃新奇蔬菜，吃湘乡土制的盐姜、干菜，饭后还喜好漫步。""你真细心。"曾国藩拉着春燕的手，亲热地望着她。春燕感到，曾国藩眼中射出的是温和温馨的眼神，完整不像白日的冷峻阴沉，人也显得年青些。

过了好一会儿，曾国藩的手分开春燕的头发，重新以安静的腔调说："祯第三岁上死了，得的是痘症，和他一起去的，另有我九岁的满妹。现在的老迈纪泽，实在是老二。纪泽本年二十三岁，比你大一岁。这孩子像他妈，温情不足，刚烈不敷，不过也还诚笃聪明，肯发奋读书，此后固然说不上有大出息，但也不会给曾家丢脸。这点我很放心。他先前娶了贺耦耕先生的满女。耦耕先生，你晓得是哪个吗？"　　春燕摇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