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郭嵩焘剖析利害,密谋对策,促使曾国藩墨绖出山[第6页/共9页]
郭嵩焘对曾国藩说:"我来荷叶塘,一来向伯母大人致哀,二来向仁兄恭贺。"曾国藩惊道:"我有何事可恭贺?"嵩焘笑道:"传闻仁兄即将赴省城高就,总办全省团练事件。三湘士人,识与不识,莫不欣欣然,咸谓湖南之事可为,希冀仁兄慨然展郭、李之大才,一施平日廓清天下之抱负,抚境安民,拨乱归正。此等大功德,嵩焘能不恭贺?"曾国藩听了这几句话,心复镇静,脸上却毫无神采,说:"筠仙谬听传闻。张中丞虽来信相邀,皇上克日也有谕旨,但国藩身已不祥,何能担此重担?张中丞那边早有信婉谢,皇上谕旨,我亦不能接管。"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两封信函来递给郭嵩焘。郭嵩焘看时,一封是转録兵部火票递来的上谕,一封是曾国藩刚誊正的奏折。折子的第一句写着:"臣恳请在籍终制,不能受命,仰祈圣鉴事。"郭嵩焘不再看下去,扔在一边,感喟道:"哎!可惜张中丞、左季高、江岷樵都看错了人。我郭嵩焘这二十年来自认与你最相知,看来也靠不住。'犹当下同郭与李,手提两京还天子',本来只是文人的诗句,并不是志士的心愿。"曾国藩是个最要强的人,郭嵩焘这几句挖苦话,说得他脸一阵阵发热,极不美意义。
"筠仙,你也不睬解我?我是热孝在身!哪有母死未葬,就出山办事的事理?"郭嵩焘并不睬睬他的剖明,持续以自言自语的口气说:"只要一人没有说错。" "谁?"曾国藩脱口而出。
郭嵩焘从袖口里取出周寿昌给左宗棠的那封信来。曾国藩忙一手接过,细细地看着。
在曾国藩看来,皇上仿佛有一股励精图治的干劲。一年多来,皇上广开言路,重用贤臣,颇思有一番作为。比起道光帝暮年来,朝中充满了活力。曾国藩因为遍兼五部,深知国事已到了难以清算的境地。比年干旱、虫灾,有的处所几近是颗粒无收,而各级官吏的征搜欺诈则有增无减,到处是流浪失所的饥民,是赤地千里的荒土。而更可骇的是,十余年间,九卿无一人陈时政之得失,科道无一折言处所之利弊,京官办事畏缩、零碎,外官办事对付、胡涂。上个月,曾国藩上了一折,指出当前国度有两大病患,一是国用不敷,二是兵伍不精。他建议裁汰五万绿营兵,以裕国用。奏折奉上去,倒是很快地就批下来了,但只要"晓得了"三个字,弄不清楚是同意还是分歧意。曾国藩只要悄悄感喟罢了。
"湖南水陆提督鲍起豹。他说,曾国藩乃一介文弱墨客,他有何本领办团练,别看他常日气壮如牛,到头来必然怯懦如鼠。"曾国藩"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他晓得郭嵩焘在成心激将,反而脸不热了,安静地笑道:"好个灵巧的郭老迈,我又不是周公瑾,几句话便能够激得了的。"郭嵩焘正色道:"谁要激你?我只是为你可惜,你孤负了桑梓的厚望,更可惜的是,你使恭王、肃学士、镜海先生得了个不知人的恶名。"曾国藩内心一惊,镜海先生向皇上密荐事,已从他的来信中得知,至于恭王、肃顺的保荐,却一点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