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不信书,信运气[第1页/共13页]
"湘军或许不能与商汤周武之师比拟,但论功劳,我看也不在岳家军、戚家军之下,前期军纪当然不甚佳,岳、戚两家就必然如书上所说的那样好?我就不信!这一点,还是左季高看得透。一部二十四史,不知有多少左老三梦中斗水盗的诬捏!"王闿运的《湘军志》成书于光绪七年,问世不久即遭以曾国荃为首的一批湘军初级将领的进犯,启事就出在"不饰恶"上,后以毁板而告终。
"我此次回湖南时将在九江登陆,把六哥的遗骸带归去归葬祖茔,不能让他孤魂无依。"曾国荃说着说着,动起手足真情来,潸然泪下。
"沅甫。"曾国藩终究开口了,亲热地叫了一声弟弟,并以充满着仁爱、友悌的目光望着他。"今凌晨宣宗爷已向我招手,我也早就应当回到他白叟家身边去了。彻夜,我们兄弟俩好好地将内心话聊聊,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次话别了。"没有想到猛虎山的经历竟然引发大哥这么长的沉默,而沉默以后的说话竟是这么凄怆,曾国荃神采懊丧,说:"大哥,你莫说如许的话,你才刚过六十岁,祖父祖母都享高寿,父母也都年近古稀,你为国度建了大功劳,为家属立了大功绩,祖宗神灵会保佑你长命的。""我无德无才,不敢与父祖辈比拟,至于说我是国度的功臣,这是你和一部分美意人的观点。"对于胞弟这番出自衷情的安抚,曾国藩周身感到暖和。他苦笑着说,"在另一些人的眼中,我也能够是国度的祸首祸首。""大哥,你如何能说如许的话?"原吉字营统帅一贯以挽救朝廷的特大功臣自居,他和他身边的一批荣获重赏的将领们向来也没有去想过,大功前面竟然还暗藏着大过。正因为如此,金陵攻陷后,他感觉伯爵之赏不敷以报酬;鄂抚任上他目无官文,就连新湘军的失利,他也以为无损他的英名。相反地,他在荷叶塘买田起屋,都是理所当然的。
"这是其一,关键还不在这里,关键在于这实际上已经耗费了大是大非的边界。我们湘军是保君父、卫孔孟的王师,行的是救国救民的光亮正大的奇迹,而长毛干的是伤天害理、倒行逆施的活动。这中间是非善恶泾渭清楚。我们与长毛势不两立,不共戴天,如何能够称兄道弟、平起平坐呢?哎,这班子胡涂虫!"曾国荃听了这话,脸不觉红了起来。
"沅甫呀,这里的事情太庞大了。"颠末一番好久的沉思熟虑以后,曾国藩终究慎重地对弟弟说,"恭王器局开阔,重用汉人,这是恭王的好处;但恭王又过于聪明剔透,闲逛不能安身,这是恭王的弊端。金陵初克,皇家内部便起冲突,能够看出西边的太后容不得才大功高的叔子。而叔子又不甚检点,终究给嫂子抓住了把柄。一个回合下来,叔子败给了嫂子。同治八年,西太后派身边的大寺人安得海南下办龙衣斑斓,被山东巡抚丁宝桢拿获。奏报到京时,恰逢西太后观剧。恭王与东太后筹议后,杀了安得海。在恭王看来,以保护祖制来报当年的一箭之仇,甚是灵巧。他没有想到叔嫂的痛恨又深了一步。迩来为修圆明园一事,恭王又与西太后定见分歧。令人担忧的是,这中间还异化一个醇王。醇王胸怀狭小,才识浅薄。前年津案产生后,他乃至说出摧毁统统在京本国使馆,赶走统统洋人的胡涂话来,于此可见他的才具。可恰好他又爱出风头,不满其兄的崇隆职位。他又是西太后的妹夫。我已预感到,恭王总有一天会完整败下来,代替其位的必然就是那位七爷。而这一点,恭王本身仿佛也有所认识,故有'一场春梦不清楚'的感慨!皇家内部的争斗向来是国度祸乱的本源。李臣章那些人所说的娘偷人、崽嫖娼之类事情,或许没有,即便有,也远不能与此比拟。这就是我刚才对你说的,不要再去想起复仕进,放心落意守祖坟的启事地点。你明白吗?"这番话说得一等威毅伯目瞪口呆,惊骇不安,好半天赋回过神来,内心仍寒噤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