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龙门业火[第5页/共9页]
虽曾破获大案,但这也是薛讷第一次亲眼看到案发。天子脚下,百名法曹面前,究竟是何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放火,抑或说,莫非真的是触怒了佛祖,才燃起了这龙门山的业火吗?
薛讷扫了一眼在场的人,看到亦有工匠来回走动,心想此案如有凶手,必在这些工匠之间,他唯恐流露玄机,被凶手烧毁证据,只道:“临时还不能肯定放火的体例,详情还待回衙门后暗里细说与司法听。”
樊宁挠挠小脸儿,不与薛讷相视道:“许是……担忧师父罢,天气晚了,明日一早还要往龙门山去,我们找掌柜要两个房间,早些洗漱歇息罢。”
薛讷看准面前的洞窟,铆足力量,向后一荡身子,如同雄鹰爬升般朝洞窟冲去,安然落在了空中上。四下里腾起一阵烟尘,薛讷掸掸周身的灰,抬眼张望,只见约莫一丈见方的洞窟内,雕镂着一尊主佛像与数十个大大小小分歧的罗汉,主佛像的金身已彩绘了一半,却因失火熏得模糊发黑。薛讷双手合十行一礼,复四下检察,只见佛像脚下倾斜着三五只竹桶,内里调和着各色颜料,从数量上看,以黄色和红色最多,想来是为了调和成靠近皮肤的色彩。薛讷特长沾了沾地上残存的部分颜料,黄色略微刺鼻,红色的固然没有气味,放在唇边却有一股咸苦味。
“如何能够让你上去”,薛讷在身侧两名流兵的帮忙下将绳索紧紧系在腰间,对樊宁一笑,“我说过,有我在,不会让你涉险的。”
几位工匠相互看看对方,终究选出一名年父老回应道:“彼时我们正在窟里给佛像描金身,火是俄然起来的,唰的一声,便烧着了我们的衣衫,我们挣扎着向洞外跑,身上着着烈火,足下就是深渊,上面拉绳的兵士们看到,焦心放我们下去,但有的人被烧断了绳索,没被烧死竟是摔死了……”
两京古道上,薛讷与樊宁冒着风雪打马奔驰。虽已逼近年关,但门路上来往的商旅旅客却分毫很多:有的胡商才在长安城卸货,就仓猝赶往洛阳,企图在最短的时候内,将跋涉千里带来的珍奇充入两京街头巷尾的商店中;亦有江南客操着吴侬软语,在北地北风中伸直赶路,马车上装载着富丽的丝绸与上好的茶叶,盼望能在两京之地卖出一个好代价,以维系一家长幼一年的吃穿用度。
若说方才是因为惊骇惊骇而颤抖,此时的红莲倒是因为李弘的亲呢而周身颤抖。明显是寒梅般的傲骨纯洁,却恰好置身于污池之畔,李弘对她垂怜更甚,却还是没有冒昧,悄悄松开了她的小脸儿,转而牵住她的小手:“我帮你放水,沐浴罢便好好歇息吧,今晚我留下来。”
“你若不信,你本身也上去看看好了”,樊宁见他们胡搅蛮缠,气不打一处来,“绳索在此,哪位官爷想上去看看,只消知会一声,上面的士戎顿时将尔拉上窟去,又何必在此难堪薛御史!”
趁着未放衙,薛讷与樊宁赶至洛水边不远处的洛阳府衙报到,不来则已,一来竟见此处堆积着很多人,看破着打扮皆是仵作法曹之流,乃至另有很多波斯、东洋、南诏、吐蕃装束的,比肩接踵挤在衙门口,樊宁不由赞叹:“好家伙!虽说是天皇天后征召,但此人也太多了吧!只要一个案子,用得着这好几百人来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