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碗榆钱羹,一纸任命书(一)[第1页/共3页]
沈纶沉着脸,勉强尝了一口。
阿榆道:“榆白皮涩味甚重,即便只取其汤汁揉面,也称不上好吃。但它清毒助眠,于白叟家甚有好处。如果其别人,尝个鲜便罢了,犯不着多吃这个。”
从开食店,决计出传秦家灭门动静,引出沈惟清,这小娘子把挟恩图报、步步算计,几近放到了明面上。
沈纶尝了一口索饼,绵软的面饼中萦缠着榆叶的暗香,醇厚的汤味又冲淡了榆皮的涩意,舌尖竟似被引诱了普通,忍不住又吃了一口,又吃了一口……才想起他得做点甚么。
他的好孙儿外和内冷,心高气傲,看谁都看不上,婚事才迟误之今。莫非真是四十年前就必定的宿世姻缘,要把他留给秦家这个灵慧机灵的小娘子去降服?
“沈老,不如尝尝这个?多尝些倒是无妨。”
煮熟后的榆白皮有些像粉条,但又黏又韧,是嚼不烂的,只能硬生生地大口咽下去,半截入了腹,剩的半截能够还塞在喉嗓间。
安拂风便再也说不出话,有种将阿榆的小脑袋搂到怀里,好好护住她的打动。
只是,当她不想再装灵巧时,就轮到别人在她面跟前灵巧懂事,和顺听话了。
沈纶收了笑容,盯着她,问:“如果我就想吃一碗韧韧的有嚼劲的索饼呢?”
翰林医官院掌供奉医药及承诏视疗众疾之事,官家和众皇族、大臣,均在其职责范围以内。医官使主管医官院,天然不敢拿老相公的身材开打趣。
沈府厨房里,阿榆已将腕间的白木香花串取下,用缚膊束起袖子,利落地做着榆皮索饼。
沈纶目送阿榆的背影远去,拈须而笑,却又点头一叹,很有感慨之意。
安拂风看阿榆做了这好久的菜,早已食指大动,闻言忙应了声,拉阿榆一起坐下。
沈纶已面露追思之色,“当年我伤病交集倒在路边,又值战乱时节,大饥之年,大家自顾不暇,谁还顾得上救人?偏她爷爷前一天刚得了些榆皮和榆钱,便将榆钱和仅剩的一把米煮了两碗榆钱羹,喂我吃了两天,生生从阎王爷那边夺回了你爷爷这条小命。再厥后,我好些了,才跟沈家人一样吃榆皮索饼……”
沈惟清微微一笑,说道:“祖父,若您执意想吃,我这便遣人前去医官院扣问。他们如果应了,明日我便去医官使家,找他家爷娘说道说道。”
秦小娘子的厨艺,真是没得挑。
灵巧逞强,惹人垂怜甚么的,谁不会呢?
目睹沈纶黑着脸,仿佛要砸碗的模样,阿榆觑了一眼,上前翻开汤钵,盛出一小碗榆钱羹,放到沈纶面前。
给沈老备的榆皮,天然不成能如此粗陋。取新奇榆皮被切作细丁,加水熬汁,待水熬得只剩一半时,移去柴火,滤去榆皮,便可舀汤汁和面,揉作索饼。
沈惟清也承认,这小娘子看着毫不是甚么愚妇,却毫不承认祖父的观点。
安拂风怔了下,“你还要做别的?”
一样的榆香,竟和先前索饼的醇厚全然分歧,味蕾似被榆钱那种细而密的暗香刹时浸润,咸鲜和清甘融会得恰到好处,如春日微风般悠缓地扫荡着,连平日有些沉闷的胸怀都为之一畅,说不出的舒缓舒畅。
沈惟清昂首,阿榆正缩回筷子,冲他展颜一笑,却如芙蓉乍绽,莹亮灿烂,灼灼眩目。
沈纶看向沈惟清。
他拖长着声音道:“味儿倒是像,但太软烂了些。”
阿榆的笑容便更加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