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家财狠婿妒侄 廷亲脉孝女藏儿[第3页/共8页]
员外一日要到庄上收割,因为小梅有身孕,恐怕半子生妒忌,女儿有外心,干脆把家私都托女后代婿管了。又怕妈妈难为小梅,请将妈妈过来,对他说道:“妈妈,你晓得借瓮酿酒么?”妈妈道:“怎他说?”员外道:“假定别人家瓮儿,借将来家里做酒。酒熟了时就把那瓮儿归还他本主去了。这不是只借得他家伙一番。现在小梅这妮子腹怀有孕,明日或儿或女,得一个,只当是你的。那其间将那妮子或典或卖,要不要多凭得你。我只要借他肚里生下的要紧,这不当是‘借瓮酿酒’?”妈妈见如此说,也应道:“我晓得,你说的是,我觑着他便了。你放心庄上去。”员外叫张郎取过那远年近岁欠他钱钞的文书,都搬将出来,叫小梅点个灯,一把火烧了。张郎伸手火里去抢,被火一逼,烧坏了指头叫痛。员外笑道:“钱这般好使?”妈妈道:“借与人家钱钞,多是幼年到今,积累下的家私,如何把这些文书烧掉了?”员外道:“我没有这几贯业钱,安知不已有了儿子?就是本日有得些些根芽,若没有这几贯业钱,我也不消担得这很多干系,别人也不来算计我了。我想财是甚么好东西?苦苦策画别人的做甚?不如积些阴德,烧掉了些,家里须用不了。或者天不幸见,不断我后。得个小厮儿也不见得。”说罢,自往庄上去了。
半子如何有异图?总因财利令亲疏。
咐葛攀藤,总非枝叶。
引孙前走。员外赶去,走上半里来路,连引孙也不晓其意道:“怎生伯伯也如此捣蛋起来?”员外见没了人,才叫他一声:“引孙!”引孙扑的跪倒。员外抚着哭道:“我的儿,你伯父没了儿子。受别人的气,我亲骨肉只看得你。你伯娘固然不明理,却也心慈的。只是妇人一时成见,不看得破,不晓得别人的肉,偎不热。那张郎不是夫君,须有日生分起来。我好歹感导你伯娘转意,你只要时节边勤勤到坟头上去看看,只一两年间,我着你做个大大的财主。本日靴里有两锭钞。我瞒着他们,只做赶打,将来与你。你且拿来盘费两日,把我说的话,不要忘了!”引孙领诺而去。员外转来,清算了家去。
明日,刘员外做个东道,请着邻里人把家私交与引孙掌把。妈妈也是心安意肯的了。引姐晓得这个动静,道是张郎败兴,打收回外去了。本身着人悄悄东庄女人处说了,接了小梅家来。元来小梅在东庄临蓐,生下一个儿子,已是三岁了。引姐暗里寄衣寄食去看觑他母子,只不把家里晓得。唯恐张郎晓得,生出别样毒害来,还要等他再长成些,才与父母说破。现在因为气不过引孙做财主,只得去接了他母子来家。
次日来对刘员外道:“爹爹不认半子做儿子罢,如何连女儿也不认了?”员外道:“如何不认?只是不如引孙亲些。”引姐道:“女儿是亲生,如何倒不如他亲?”员外道:“你须是张家人了,他须是刘家亲人。”引姐道:“便做道是‘亲’,一定就该是他掌把家私!”员外道:“除非再有亲似他的,才夺得他。那边另有?”引姐笑道:“只怕有也不见得。”刘员外与妈蚂也只道女儿忿气说这些话,不在心上。只见女儿走去,叫小梅领了儿子到堂前,对爹妈说道:“这可不是亲似引孙的来了?”员外,妈妈见是小梅,大惊道:“你在那边来?可不道逃脱了?”小梅道:“谁逃脱?须守着孩儿哩。”员外道:“谁是孩儿?”小梅指着儿子道:“这个不是?”员外又惊又喜道:“这个就是你所生的孩儿?一贯如何说?敢是梦里么?”小梅道:“只问女人,便见明白。”员外与妈妈道:“姐姐,快说些个。”引姐道:“父亲不知,听女儿重新细说一遍。当初小梅姨姨有半年身孕,张郎使妒忌心肠,要所算小梅。女儿想来,父亲有许大年纪,若所算了小梅便是绝了父亲之嗣。是女儿与小梅筹议,将来寄在东庄姑姑家中临蓐,得了这个孩儿。这三年,只在东庄姑姑处扶养。身衣口食多是你女儿看管他的。还希冀再长成些,方才说破。今见父亲认道只要引孙是亲人,故此请了他来家。须不比女儿,可不比引孙还亲些么?”小梅也道:“实在亏了女人,若当日不如此全面,怎保得本日有这个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