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家财狠婿妒侄 廷亲脉孝女藏儿[第2页/共8页]
散罢,只见一小我掉队走来,望着员外,妈妈见礼。你道是谁?恰是刘引孙。员外道:“你为何到此?”引孙道:“伯伯、伯娘,前与侄儿的东西,日逐盘费用度尽了。本日闻知在这里散钱,特来借些利用。”员外碍着妈妈在旁,瞥见妈妈不作声,就冒充道:“我前日与你的钱钞,你怎不去做些谋生?便是如许没了。”引孙道:“侄儿只会看几行书,不会做甚么谋生。日日吃用,有减无增,以是没了。”员外道:“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我那有很多钱勾你用!”狠狠要打,妈妈冒充相劝,引姐与张郎对他道:“父亲恼哩,娘舅走罢。”引孙只不肯去。苦要求钱。员外将条柱杖,一向的赶将出来,他们都认是真,也不来劝。
引孙前走。员外赶去,走上半里来路,连引孙也不晓其意道:“怎生伯伯也如此捣蛋起来?”员外见没了人,才叫他一声:“引孙!”引孙扑的跪倒。员外抚着哭道:“我的儿,你伯父没了儿子。受别人的气,我亲骨肉只看得你。你伯娘固然不明理,却也心慈的。只是妇人一时成见,不看得破,不晓得别人的肉,偎不热。那张郎不是夫君,须有日生分起来。我好歹感导你伯娘转意,你只要时节边勤勤到坟头上去看看,只一两年间,我着你做个大大的财主。本日靴里有两锭钞。我瞒着他们,只做赶打,将来与你。你且拿来盘费两日,把我说的话,不要忘了!”引孙领诺而去。员外转来,清算了家去。
那妈妈同刘员外已后起家,到坟上来。员外问妈妈道:“他们想已到那边多时了。”妈妈道:“这时张郎已安排得齐划一整,同女儿也在那边等了。”到得坟前,只见静悄悄地绝无影响。看那坟头已有人挑些新土盖在上面了,也有些纸钱灰与酒浇的湿土在那边。刘员外内心明知是侄儿引孙到此过了,用心道:“谁曾在此先上过坟了?”对妈妈道:“这又捣蛋!女后代婿未曾来,谁上过坟?难道别姓的来不成?”又等了一回,还不见张郎和女儿来。员外等不得,说道:“俺和你先拜了罢,知他们几时来?”拜罢,员外问妈妈道:“俺老两口儿百年以后,在那边安葬便好?”妈妈指着高冈儿上说道:“这答树木长的似伞儿普通,在这地点安葬也好。”员外叹口气道:“此处没我和你的分。”指着一块下洼水淹的绝地,道:“我和你只好葬在这里。”妈妈道:“我每又很多钱,凭拣着好的地点,怕不是我们葬?如何倒在那水淹的绝地?”员外道:“那高口有龙气的,须让他有儿子的葬,要图个后代畅旺。俺和你没有儿子,谁肯让我?只好剩那绝地与我们安骨头。老是没有后代的,不必好地了。”妈妈道:“俺怎生没后代?现有姐姐、姐夫哩。”员外道:“我可忘了,他们还将来,我和你且说闲话。我且问你,我姓甚么?”妈妈道:“谁不晓得姓刘?也要问?”员外道:“我姓刘,你可姓甚么?”妈妈道:“我姓李。”员外道:“你姓李,如何在我刘家门里?”妈妈道:“又好笑,我须是嫁了你刘家来。”员外道:“街上人唤你是‘刘妈妈’?唤你是‘李妈妈’?”妈妈道:“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车骨头半车肉,都属了刘家,如何叫我做‘李妈妈’?”员外道:“元来你这骨头,也属了俺刘家了。这等,女儿姓甚么?”妈妈道:“女儿也姓刘。”员外道:“半子姓甚么?”妈妈道:“半子姓张。”员外道:“这等,女儿百年以后,可往俺刘家坟里葬去?还是往张家坟里葬去?”妈妈道:“女儿百年以后,自去张家坟里葬去。”说到这句,妈妈不觉的鼻酸起来。员外晓得有些省了,便道:“却又来!这等如何叫做得刘门的后代?我们不是绝后的么?”妈妈放声哭将起来道:“员外,怎生直想到这里?俺无儿的。端的好苦!”员外道:“妈妈,你才省了。就没有儿子,但得是刘家门里亲人,也须是一瓜一蒂。生前望坟而拜。身后共土而埋。那女儿只在别家去了,有何谈判?”妈妈被刘员外说得明切,言下大悟。何况常日瞥见半子的乔造作,本日又不见同女儿先到,也有好些不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