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九 修务训[第5页/共6页]

通于物者，不成惊以怪；喻于道者，不成动以奇；察于辞者，不成耀以名；审于形者，不成遁以状。世俗之人，多尊古而贱今，故为道者必托之于神农、黄帝而后能入说。乱世暗主，高远其所向来，因此贵之。为学者蔽于论而尊其所闻，相与端坐而称之，正领而诵之。此见是非之分不明。夫无端方，虽奚仲不能以定周遭；无绳尺，虽鲁般不能定曲直。是故钟子期死而伯牙绝弦破琴，知世莫赏也；惠施死而庄子寝说言，见世莫可为语者也。夫项讬七岁为孔子师，孔子有以听其言也。以年之少，为闾丈人说，救敲不给，何道之能明也？ 中国古籍全录

或谓：“有为者，寂然无声，淡然不动，引之不来，推之不往。如此者，乃得道之像。”吾觉得不然。尝试问之矣：“若夫神农、尧、舜、禹、汤，可谓贤人乎？”有论者必不能废。以五圣观之，则莫得有为，明矣。古者，民茹草饮水，采树木之实，食蠃蠬之肉。时多疾病毒伤之害，因而神农乃始教民播种五谷，相地盘宜，燥湿肥墝高低，尝百草之滋味，水泉之甘苦，令民知所辟就。当此之时，一日而遇七十毒。尧立孝慈仁爱，使民如后辈。西教沃民，东至黑齿，北抚幽都，南道交趾。放讙兜于崇山，窜三苗于三危，流共工于幽州，殛鲧于羽山。舜作室，筑墙茨屋，辟地树谷，令民皆知去山洞，各有家室。南征三苗，道死苍梧。禹沐浴淫雨，栉扶风，决江疏河，凿龙门，辟伊阙，修彭蠡之防，乘四载，随山刊木，平治水土，定千八百国。汤夙兴夜寐，乃至聪明，轻赋薄敛，以宽民氓，布德施惠，以振困穷，吊死问疾，以养孤孀。百姓亲附，政令风行，乃整兵鸣条，困夏南巢，谯以其过，放之历山。此五圣者，天下之盛主，劳形尽虑，为民兴利除害而不懈。奉一爵酒不知于色，挈一石之尊则白汗交换，又况赢天下之忧，而海内事者乎？其重于尊亦远也！且夫贤人者，不耻身之贱，而愧道之不可；不忧命之短，而忧百姓之穷。是故禹之为水，以身解于阳盱之河。汤旱，以身祷于桑山之林。贤人忧民，如此其明也，而称以“有为”，岂不悖哉！

今剑或绝侧羸文，啮缺卷銋，而称以顶襄之剑，则朱紫争带之；琴或拨刺枉桡，阔解漏越，而称为楚庄之琴，侧室争鼓之。苗山之鋋，羊头之销，虽水断龙舟，陆剸兕甲，莫之服带。山桐之琴，涧梓之腹，虽鸣廉修营，唐牙莫之鼓也。通人则不然。服剑者期于銛利，而不期于墨阳、莫邪；乘马者期于千里，而不期于骅骝、绿耳；鼓琴者期于鸣廉修营，而不期于滥肋、号钟；诵《诗》、《书》者期于通道略物，而不期于《洪范》、《商颂》。贤人见是非，若白黑之于目辨，清浊之于耳听。世人则不然。中无主以受之，譬若遗腹子之上陇，以礼抽泣之，而无所归心。故夫孪子之类似者，唯其母能知之；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