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 道应训[第3页/共10页]

楚庄王问詹何曰：“治国何如？”对曰：“何明于治身，而不明于治国？”楚王曰：“寡人得立宗庙社稷，愿学以是守之。”詹何对曰：“臣何尝闻身治而国乱者也，何尝闻身乱而国治者也。故本任于身，不敢对以末。”楚王曰：“善。”故老子曰：“修之身，其德乃真也。”

薄疑说卫嗣君以王术。嗣君应之曰：“予统统者，千乘也。愿以受教。”薄疑对曰：“乌获举千钧，又况一斤乎？”杜赫以安天下说周昭文君，文君谓杜赫曰：“愿学以是安周。”赫对曰：“臣之所言不成，则不能安周；臣之所言可，则周自安矣。”此所谓弗安而安者也。故老子曰：“大制无割，故致数舆无舆也。”

太清问于无穷子曰：“子晓得乎？”无穷子曰：“吾弗知也。”又问于有为“吾晓得稀有。”曰：“其数何如？”有为曰：“吾晓得之能够弱，能够强；能够柔，能够刚；能够阴，能够阳；能够窈，能够明；能够包裹六合，能够应待无方。此吾以是晓得之数也。”太清又问于无始曰：“向者，吾道于无穷，曰：‘吾弗知之。”又问于有为，有为曰：‘吾晓得。’曰：‘子之晓得，亦稀有乎？’有为曰：‘吾晓得稀有。’曰：‘其数何如？’有为曰：‘吾晓得之能够弱，能够强；能够柔，能够刚；能够阴，能够阳；能够窈，能够明；能够包裹六合，能够应待无方。吾以是晓得之数也。’如果，则有为知与无穷之弗知，孰是孰非？”无始曰：“弗知之深，而知之浅；弗知内，而知以外；弗知精，而知之粗。”太清仰而叹曰：“但是不知乃知邪？知乃不知邪？孰知知之为弗知，弗知之为知邪？”无始曰：“道不成闻，闻而非也；道不成见，见而非也；道不成言，言而非也。孰知形之不形者乎？”故老子曰：“天下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也。”故“知者不言，言者不知”也。

白公胜得荆国，不能以府库分人。七日，石乙入曰：“不义得之，又不能布施。患必至矣！不能予人，不若焚之，毋令人害我！”白公弗听也。九日，叶公入，乃发大府之货以予众，出高库之兵以赋民。因此攻之。十有九日而禽白公。夫国非其有也，而欲有之，可谓至贪也；不能为人，又无以自为，可谓至愚矣！譬白公之啬也，何故异于枭之爱其子也？故老子曰：“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生长保也。”

惠孟见宋康王，蹀足謦欬，疾言曰：“寡人所说者，勇有功也，不说为仁义者也客将何故教寡人？”惠孟对曰：“臣有道于此，人虽勇，刺之不入。虽巧有力，击之不中。大王独偶然邪？”宋王曰：“善。此寡人之所欲闻也。”惠孟曰：“夫刺之而不入，击之而不中，此犹辱也。臣有道于此，令人虽有勇弗敢刺，虽有力不敢击，夫不敢刺不敢击，非无其意也。臣有道于此，令人本无其意也。夫无其意，未有爱利之也。臣有道于此，使天下丈夫、女子，莫不欢然皆欲爱利之心。此其贤于勇有力也，四累之上也。大王独偶然邪！”宋王曰：“此寡人所欲得也。”惠孟对曰：“孔、墨是已。孔丘、墨翟，无地而为君，无官而为长。天下丈夫、女子，莫不延颈举踵，而愿安利之者。今大王，万乘之主也。诚有其志，则四境以内皆得其利矣。此贤于孔、墨也远矣。”宋王无以应。惠孟出。宋王谓摆布曰：“辩矣！客之以说胜寡人也。”故老子曰：“勇于不敢则活。”由此观之，大勇反为不勇耳。昔尧之佐九人，舜之佐七人。武王之佐五人；尧、舜、武王于9、7、五者，不能一事焉。但是垂拱受胜利者，善乘人之资耳。故交与骥逐走，则不堪骥；托于车上。则骥不能胜人。北方有兽，其名曰◆，鼠前而兔后，趋则顿，走则颠。常为蛩蛩駏驉取甘草以与之。◆有患害，蛩蛩駏驉必负而走。此以其能，托其所不能。故老子曰：“夫代大匠斫者，希不伤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