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大县若蛙半浮水面 小船如蚁分送馒头[第3页/共5页]
翠环听到这里,仓猝跳下炕来。替黄、铁二公磕了两个头,说道:“两位老爷菩萨,拯救仇人,舍得花银子把我救出火坑,不管做甚么。丫头、老妈子,我都甘心。只是有一件事,我得禀明在前:我以是常挨打,也不怪俺这妈,实在是俺本身的过犯。俺妈当初,因为实在饿不过了,‘以是把我卖给俺这妈,得了二十四吊钱,谢犒中人等项,去了三四吊。只落了二十吊钱。接着客岁春上,俺奶奶死了,这钱可就光了,俺妈领着俺个小兄弟乞食吃,不上半年,连饿带苦,也就死了。只剩了俺一个小兄弟,本年六岁。亏了俺有个旧街坊李五爷,现在也住在这齐河县,做个小买卖。他把他领了去,随便给点吃吃。只是他自顾还不敷的人,那边能管他饱呢?穿衣服是更不必说了。以是我在二十里铺的时候,遇着好客。给个一吊八百的呢,我就一两个月攒个三千两吊的给他寄来。现在蒙两位老爷救我出来,如在附近二三百里的处所呢,那就不说了,我总能省几个钱给他寄来;倘要远去呢,请两位恩爷总要设法。许我把这个孩子带着,或存放在庵里庙里,或找个小户人野生着。俺田家祖上一百世的祖宗,做鬼都感激二位爷的恩情,结草衔环,必然会酬谢你二位的!不幸俺田家就这一线的根苗!……”说到这里,便又嚎啕痛哭起来。
老残又道:“老哥当然万无着名之理,兄弟也不能出全名,只说是替个亲戚办的就是了。比及事情办好,再揭明择配的主旨;不然,领家的是不肯放的。”人瑞道:“很好。这个别例,一点不错。”老残道:“银子是你我各出一半,不管用多少,皆是这个分法。但是我行箧中统统,颇不敷用,要请你老哥垫一垫;到了省会,我就还你。”人瑞道:“那不要紧,赎两个翠环,我这里的银子都用不了呢。只要事情办好,老哥还不还都不要紧的。”老残道:“必然要还的!我在有容堂还存着四百多银子呢。你不消怕我出不起,怕害的我没饭吃。你放心罢。”
老残便对人瑞道:“他们事已议定,大抵如此,只是你先前说的阿谁案子呢,我到底不放心。你究竟是实话是谎话?说了我好放心。”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人瑞道:“这又是一点难处。”老残道:“这也没有甚么难,我自有个别例。”遂喊道:“田女人,你不消哭了,包管你姊儿两个一辈子不分开就是了。你别哭,让我们好替你打主张;你把我们哭昏了,就出不出好主张来了。快快别哭罢!”翠环听罢,从速忍住泪,替他们每人磕了几个响头。老残赶紧将他搀起。谁知他叩首的时候,用力太猛,把额头上碰了一个大苞,苞又破了,流血呢。
翠环接着道:“六月十五这一天,俺娘儿们正在南门铺子里,半夜里闻声人嚷说:‘水下来了!’大师传闻,都赶紧起来。这一天本来很热,人多数是穿戴褂裤,在院子里睡的。雨来的时候,才进屋子去;刚睡了一蒙蒙觉,就听外边嚷起来了,赶紧跑到街上看,城也开了,人都望城外跑。城圈子外头,本有个小埝,每年倒口儿用的,埝有五尺多高,这些人都出去守小埝。当时雨才住,天还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