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烈女祠(四)[第1页/共4页]
就像梁二嫂子说的。二妹固然是乡间人,但是干活利落勤奋,甚么粗活都做得。固然裹着小脚,但平常男人,都还不如她矫捷。是以庄头待她很过得去。
那一天,是个傍晚。
出云把长眉皱起来:“梁二嫂子的儿子才八岁?”
一半是盛名,一半是忌讳。连小孩子都被叮咛,不准颠末节女祠。
不晓得梁家的小儿得的是甚么病,只是整小我躺在床上,脸比黄莲苦,干瘪得渐渐像是一小株脱水的豆芽菜。
二妹如许一小我,为甚么比来听起节女祠的传说?
节女祠朱门黑瓦,门口竖着两个鬼脸的婆娘,一个说是班昭,一个不知是甚么人,只混说是贤人的老婆,也是德行很好的。门口往里看,黑洞洞的,不见一点光,只要烟灰飘出来。
又瘦又小的二妹穿一见破袄子,生得瓜子脸,很工致的模样,见有熟人问她,先是要昂首一笑,见是两个男人,就从速把头低下去,吃力地挑着水走了。
第二天,二妹跑了。往家里跑。
每个牌位前都列着一盏绿莹莹的长明灯。
梁二嫂子先容说:“我这媳妇,甚么都会做,又勤奋,又吃得少。是个最便当的。”
忽地,一盏吊死女人像中间的长明灯灭了,接着,又是第二盏,第三盏......
神主牌一层层排上去,垂垂到了屋顶,像是坟山。
呀!再看一柄木刀沾水斩下去,纸人身上露血迹。
何况独子病怏怏地,常常顾得了儿子,顾不了田。就买了一个媳妇。
她又呆坐了一会,没忍住热,就想,我只是去找内里的人要碗水喝。就出来了。
这年初,药是最贵的,而大夫出诊一次的代价,平凡人家都不大敢请人上门。家里如有个病人,又不想让人等死,那散尽家财,就是迟早的事。
梁二嫂子延医问药,都不顶用,只能勉强拖着。
昏昏然的室内,点起两对森森的红烛,竖起香,挂起青面獠牙的神鬼像,敲起铜锣,喷起符水。
老头见了,就问:“二妹,你婆婆又叫你去打水?”
当晚,邻居家就闻声梁二嫂子叫了几位族人,家传出了半宿的打人声、惨叫声。
坐了一会,秋老虎晒着,浑身又流了一通汗。二妹看门里黑洞洞地,就想,大抵很阴凉。
人们就暗里猜想:因为她的小丈夫病了好久。
担水回家的时候,因为迟误了事情,被她婆婆打了一顿。
声响回荡在祠里,因为祠堂中幽长,反响就拉得长长的。合着闪闪动烁的幽幽灯火,像是甚么东西在暗笑。
想了没一会,她俄然听到黑洞洞阴恻恻的门内里,跟着香灰,仿佛飘出了如有若无的歌声。
二妹没有答复。她仿佛生了甚么病,脸比畴前更黄了,下巴瘦得更尖了,人却不知怎地,胖了一点。她只第一件事,探头去望她阿谁小丈夫。
人们见了梁家小儿的模样,都说不顶用了,就开端开二妹的打趣:“你是不是闯了节女祠?那可就要出来当节女了。你看,你到时候要塑甚么样的像?是要吊死?还是烧死?”
一天,宗族里行族法,把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浸猪笼了。二妹也来看。
那张涂满油彩粉墨的大花脸在森森的红光里,衬着身后的钟馗画像,一闪一明。一声声大喝,吓得梁小儿一向打嗝。
梁二嫂子带着二妹去了一趟平阳县。远远瞥见二妹家的茅草屋,烂泥墙,倒了一地,四周臭烘烘的都是苍蝇、粪便。再也不见她爹妈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