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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光仲也随之坐下。“我料她会效仿老祖宗,垂帘听政,乘机自主。”
陈卿嗣本是个‘泰山崩于前而色稳定’的墨客,脾气孤傲不说,且自视甚高,虽刚过而立之年,可心性早已磨炼到“喜怒不可于色”的境地,天然不会迁怒于一个女人,可面劈面前这个被本身救回性命刚娶进门不敷旬月的老婆,不知为何,陈卿嗣对杨氏心存着一丝害怕和不安。
李光仲明显不如许以为,悲观道:“现在府中遍及韦夫人权势,堪比当年老祖宗,何况有过老祖宗的前车之鉴,想要动她,恐怕难啊。”
“卿嗣兄,该你落子了。”城西南的草屋中,李光仲正与陈卿嗣避雨下棋。
裴氏回过甚,姣美镜白的面庞如一轮细月,唇若朱丹:“相公说便是,妾身听就是了。”
裴氏乔作欣喜,却难掩半晌茫然:“妾身是在想,若都生得男儿,就让他们结为兄弟,如果一男一女,既是青梅竹马,结为姻亲也是功德,若都生得女儿,或许就费事了。”
望着陈卿嗣空旷眼神,李光仲恍然大悟,低头叹道:“武周掌政三十余年,朋党之乱,错综庞大,古今罕见。昔日老祖宗废唐,武氏一门,如武承嗣武三思,乘机篡位东宫;如李姓王爵者,欲归名器还唐;苛吏胆小包天,比方周兴来君臣等辈,玩弄是非;更有张宗昌张易之等辈,凭肉色蒙宠,肆无顾忌。这几十年,府中腥风血雨,大家自危,朝臣只知争权自保,早无管理天下之心,就算韦夫人死了,府中恐怕又是一片狼籍。”
李光仲拭干额上汗水,接过水碗,叹道:“娘子之情,山高水远,跟我着,你刻苦了。”
陈卿嗣咬着牙根,跺下的脚悬在半空,冷冷无法道:“出去吧。”
陈卿嗣瞪着杨氏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陈卿嗣不明白,一介罪奴之身的流浪女子怎会有这般傲岸不逊的性子?又怎会有如此特别的刺青?另有,杨氏为何急着生子?陈卿嗣聪明一世,可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有任何眉目。为了问清启事,几个月来,陈卿嗣对杨氏冷言相激,用尽各种体例,可杨氏就像个苦行僧,甚么苦都能吃,甚么脏活都无能,甚么话都能忍,闹到最后,陈卿嗣没了体例,也就认了这个媳妇。
转眼就是四年畴昔。
李光仲惊魂不决,一把打翻了水碗:“别碰我!滚!给我滚!”
陈卿嗣没有理睬杨氏,油灯下翻开账册,那账册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这几月掌下统统金银矿的产出。
凝睇着账册上一笔笔朱红勾画的款目,陈卿嗣的眼中浮出一丝怡然和满足,随之合上账册,深吁吹灭油灯,整张脸丢失在暗中当中。
李光仲住城西,陈卿嗣则住城东,从城西走向城东,这段路,陈卿嗣走了不下千遍。
至此,大唐改号开元,长达二十九年开元之治,就此拉开帷幕。
水碗被扔地上,破裂一地。裴氏愣了半晌,低头很久,也不看李光仲的神采,卷起裤腿,提着苗条纤细的身子,点亮烛火后,谨慎蹲着,拾起地上寥落碎片,又重新泡开一碗热水,双手捧着水碗坐在李光仲身侧。
当年,武则天为打扫即位路上的停滞,将大部分李姓王爵诛灭,将其族人贬至岭南,赐姓,销籍,编为流人,以震慑天下反武之人,陈卿嗣的父亲裴银河是当朝宰相裴炎的内侄。当年徐敬业反于扬州,裴炎被武则天灭九族,为了避祸,裴银河只得将裴姓改作陈姓,混入到交趾城东的流人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