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节 漩涡之中[第1页/共5页]
李林甫戳了口茶,意味深长道:“岫儿所虑,不无事理,只是这圣意难揣,天威难测。”
李林甫沉了口气,方才的半晌悸动瞬息被他沉到肚里:“回陛下,依臣之鄙意,冗官色役大多出自皇亲贵族及朝中大户,节缩内哄,归根结底要让王公侯爵自陨好处。陛下圣治顺天,为百姓计…;…;”
李林甫双眼深凹,目光苍利,轻抚儿子肩膀,字字如山:“黄门侍郎,不进则退,节流之事,我儿勿忧。”
“如此一来,张大人春耕屯田和以钱兑粮也没甚么辨别了。”李岫黯然感喟,右手握紧书卷,转念叨:“诸多细节,儿不得而知,中书侍郎为民屯田,终归也是善举…;…;”
李岫模糊开口道:“大人,难不成,这漕运之策,也不能胜利?”
听过李林甫发自肺腑的忠卑之言,李隆基没再开口。待高力士送走李林甫,李隆基单独坐于殿内,瞑目堕入深思当中。朝局,民生,权力,粮储,统统乱如团麻的困难都已在李隆基的脑中切割成线,迎刃而解。跟着宰相人选的灰尘落定,时隔七年,大唐帝国再迎武功兴邦,张九龄可否像当年张说那般独领群贤,修文崇武,李隆基尚未可知,中书侍郎的位子定了裴耀卿,而李隆基真正操刀的一步暗棋,则是启用李林甫进入中枢。
李林甫:“是为父胡涂。此事委曲,唯有阿翁知情。阿翁苦心,是想为陛下分忧啊。”
李岫眸子在眼眶中一涮,放下书卷,诘问道:“大人言外之意,是说张九龄裴耀卿二位大人的处境,与大人是一样的?”
“为陛下社稷,为百姓谋福,林甫万死莫辞。”帝王君威毫无前兆的来临,李林甫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任务感和压迫感,在宫中任职二十年,李林甫一向如履薄冰,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一展雄图,而现在,李隆基势在必行追求思变的决计和魄力已经激起了李林甫心中那份藏匿于朝政,几近将近被磨掉棱角的慷慨之绪。
“重担于身,何来余地?先替为父斟满。”
臆想虽是如此,但真正打动李隆基的还是李林甫本身。起首,冗官缩省,内廷精减,不管是大条框架还是细枝末节,都是极其精准的事情,说白了,任职之人光有破釜沉舟的决计和强干的政治铁腕还是不敷,此人必须对宫中各庭职员的衣食住行了若指掌,不做则已,做便要做到一视同仁,不偏不倚,“邃密,公允,人脉,权威”这四样,缺一不成,不然,节缩财流也只能是天方夜谭,无从动手。眼下,朝中身居要职之人多数是从处所汲引,或是门下省六部出身,李隆基正看破了李林甫的出身,才敢在国难之际大胆启用李林甫。
李岫听了,大惊失容,随后又是坚信不疑地点头,沉着想了半晌,目光俄然一亮:“大人所说格式所趋,儿信,可中书侍郎京兆尹二位大人皆有过人之处,就算急不恰当,为何就不能胜利,儿还是没有参透。”
李林甫轻哼一声,不觉得然道:“我儿好高骛远啊。”
“是,大人经验的是,儿铭记。”李林甫父子二人起家而走,李岫紧紧跟随在李林甫身后。
“凭大人之能,但愿有惊无险。”李岫目不转睛望着书卷,头也不抬道。
“这件事,没那么简朴。”李林甫语速极慢,沉吟半晌,悄悄望着略显失落的儿子,走近跟前冲动道:“如果普通政令,在其位,谋其政,为父也不会谏言,更何况此次?奉告你,为父,张九龄,裴耀卿,不管是谁,国政失利,都有退路,唯有一小我没有退路,那就是皇上。皇上比谁都明白,不管漕运,屯田,内廷节流,都是在拿国度名器豪赌,成了,造福百姓,都是臣子之功;败了,天塌下来,皇上一人独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