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重生[第1页/共3页]
李徽听着床帐外的声响,闭上眼,心中却涌出了无数疑问:地府怎能够是这般模样?他饮的药,喝的粥,清楚都有热意,底子不像是非人间之物。但如何恰好母亲与傅母都在?这统统究竟是真是假?是虚是幻?是否复苏过来后,便如同朝露泡影普通消逝不见?
捉驿当即冒雨出迎,未几时便引着数辆宽广的牛车驶入馆驿内。为首几辆车虽瞧着古朴,却到处雕饰着精美的蟠龙纹与凤纹,近处还能闻见模糊的香气,足见其不显于外的高贵豪华。
此处馆驿委实过分逼仄破败,连装下这将近百人的部曲仆婢都甚为勉强,更别提接待朱紫了。捉驿见那群穿戴绫罗绸缎的仆婢都暴露了轻鄙之色,仿佛连下脚都委曲了她们的双足,惶恐地连声赔罪,唯恐触怒了朱紫。
那病人是位神采惨白的少年郎,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便是满面病容,亦没法袒护他出众的面貌。他不过是前几日淋了些雨,风寒症状便已经愈来愈严峻,随行的医者开的药方亦是愈来愈狠恶,眼下竟如同沉疴在身,再不能病愈普通。
白白天偶尔有人来往的驿道上,现在已是空寂一片,徒余滂湃大雨漫过路面,积满了浑浊的水。但是,风雨交集合,远远却似有灯光正动摇着,迟缓而艰巨地前行。只听得惊马的嘶鸣与车轱轳声愈来愈近,终究有几位身量魁伟的部曲纵马而来,手持金鱼袋表示,里头模糊是一枚鱼符的形状。
难不成,他又被甚么来路不明的人调拨,生出了甚么冒险的动机,迫不及待地要将一家人的性命都填送出来?兄长现在还在长安,职位划一质子。一旦他行动非常,兄长的性命便岌岌可危!他怎能如此冒然行事,全然不顾虑结果如何?!
为何而出行?此去何方?为何阿爷行路仓猝?
东配房内恰是寂静无声,几名正值花信韶华的貌美婢女垂首立在床前。一名已经有些年纪的傅母正亲身顾问着裹在锦被中的病人,端倪间带着难以粉饰的焦灼之色。目睹着药汤端过来了,她便亲身固执汤勺给病人喂药。
若非他们二人皆身在地府,又如何能够再度相见?
不过,他如何向来不记得,本身在这个年纪曾跟着母亲出行?未经传召,阿爷不准分开封地半步,母亲亦是十余年从未回太长安探亲。便是偶尔出行,也不过是去四周的寺庙烧香拜佛或者去道观打醮罢了,又如何能够住在如此粗陋的驿馆当中?
“三郎终究醒了!”见他展开双眼,阎氏含泪笑了起来,亲身端着药喂他喝下,“喝了药便无事了,我也总算能放心些。你这孩子,生来便有些体弱,原就不该放纵你冒雨骑马才是。现在总算是晓得短长了罢?只是一场风寒,便几乎将你折腾畴昔。今后这段路程,毫不准你分开牛车半步。”
很久以后,他还是毫无睡意。窗外雨声涟涟,时而异化着雷霆之声,响彻六合之间,仿佛要将统统邪祟杂音都震得粉碎。他若当真是幽灵,该当感觉惊骇才是,但心中却毫有害怕之意。想了想,他抬起手,看着本身另有几分稚嫩的手掌,摸索着薄弱的身躯,又借着昏黄的灯光检察腰侧那道再熟谙不过的红色胎记。
“三郎!我的三郎!”不知那边传来似是熟谙又似是陌生的哭喊声。他茫然四顾,举目望去,却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浓雾,不知身在何方。飘飞的衣袂倏然像是被甚么一勾,竟让他一时不防,抬头摔了下去,身子当即便变得沉重起来。方才那飘飘欲仙之感如同梦幻,他再度被困于躯体当中,没法转动,乃至没法发作声响。唯有双目似是隐有松动之意,因而他用尽浑身的力道,挣扎着蓦地伸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