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行于天地,再遇自己[第2页/共17页]
“你但是说话呀!”
但是,正如中国前人所说的,江山如旧,人物全非。环境没有窜改,但是人物却已经大大地窜改了。我在火车上回想到的那一些人,有的如果还活着的话春秋已颠末端一百岁,这些人的存亡存亡就用不着去问了。那些计算起来还没有如许老的人,我也不敢冒然去问,怕从被问者的嘴里听到我不肯意听到的动静。我只绕着弯子问上那么一两句,获得的答复常常不得方法,恍惚得很。这不能怪别人,因为我的题目就恍惚不清。我现在非常赏识这类恍惚,恍惚中包含着但愿。可惜就连这类恍惚也不能完整粉饰住究竟。成果是: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我只能在内心里用无声的声音来惊呼了。
我在《法鼓山》那一篇漫笔里提到,我是在法鼓山第一次听到“义工”这个词的。本来那一天我们在法鼓山逢到的那些青年女孩子,除了着僧装的青年尼姑外,其他着便装的都是义工。她们多数来自王谢大师,在家中有成群的保母服侍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是地隧道道的大蜜斯,掌上明珠。但是,她们却为某一种信心所差遣,上了法鼓山,充当义工。为了做好素斋,她们冒死学习。这都是些极其聪明的女孩子,一点就透。是以,她们烹制出来的素斋就分歧凡响,与众分歧。体味到这些环境今后,我的心为之一震。我本来觉得这些着装朴实、态度驯良、轻声细语、温文尔雅的女孩子,不过是临时工、计时工一流的人物,现在才悟到,我是有眼不识泰山。正像鄙谚所说:“从窗户眼里向外看人,把人看扁了。”我的心灵仿佛又获得了一次洗涤。
我怀着虔诚的表情走进了这一个粗陋的大门。我随时在提示本身:我现在踏上的不是一个平常的处所。一个巨大的人物、一个文明战线上的固执的兵士就出世在这里,并且在这里度过了他的童年。
“你谈谈对‘满洲国’的印象,好吗?”
我现在所住的燕园,原是明清名园,多处有怪石古石。传闻都是明末米万钟破钞了惊人的巨资,从南边运来的。连颐和园中乐寿堂前那一块庞大的石头,也是米万钟运来的,因为破钞太大,他这个财主是以而破了产。
我坐在从汉堡到哥廷根的火车上,我的确不敢信赖这是究竟。莫非是一个梦吗?我几次问着本身。这当然是非常好笑的,这毕竟就是究竟。我脑海里印象历乱,面影纷呈。畴昔三十多年来没有想到的人,想到了;畴昔三十多年来没有想到的事,想到了。我那些尊敬的教员,他们的笑容又闪现在我面前。我那像母亲普通的女房东,她那慈爱的面庞也闪现在我面前。阿谁宛宛婴婴的女孩子伊尔穆嘉德,也在我面前活动起来。那窄窄的街道、街道两旁的铺子、城东小山的密林、密林深处的小咖啡馆、黄叶丛中的小鹿,乃至冬末春初时分从白雪中钻出来的红色小花雪钟,另有很多别的东西,都一齐抢先恐后地闪现到我面前来。一顷刻,影象狼籍,我内心也像开了锅似的狠恶地动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