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渡江云1[第1页/共2页]
陈酿一把将她抓住:
他又叹了一声,蓦地停驻,正要倒水予她吃,却闻得车中一阵“咚咚”巨响!
为何?
“你不是先南下觅宅子了么?怎的会从汴京方向来?”
她不懂那是如何的景况,不懂那意味着甚么!
漫天的大雪已见收敛之势,偶然只夜里飘飞,薄薄凝了一层在地上。待到晨起时,已然尽化了。
他是最明白七娘的。连日来,她故作回避,憋着忍着。仿佛她不哭、不难过,便没有汴都城破的事。
陈酿虽如此说,可他却非常清楚。靖康元年,非论在谁内心,皆是过不去的。
自别了那二三十个谢府主子,至今已有十来日。她不知这些日子是如何过的,只是常常思及,便不由得潸然泪下,没法言语。
而后产生了甚么,七娘再记不起。模糊约约,只记得陈酿拉着她走,又不知从那边换了辆驴车,便成了眼下的景况。
“也罢!”陈酿叮嘱道,“可我们说好了,金兵凶恶,我们只能远远一看,晓得景况就是,万不成伤怀流连。”
“你们先护七娘子回庄上,我回汴京四周瞧一瞧。”
七娘模糊记得,打发主子的那日,天还好冷呢!
可陈酿却暗自舒了口气。
“蓼蓼只要记着,非论何时,酿哥哥皆不会丢下你的。”
陈酿心下一惊,忙掀了帘子瞧去。
七娘一瞬呆愣,似被下了蛊般,直直朝前挪步。
“酿哥哥,”她抬起一张涕泗横流的脸,“为何?”
“我与酿哥哥同去!”七娘瞪着他,一双黑亮眸子果断非常。那般不容置疑的神情,断非率性而来。
七娘已然疯了似的,那里还顾得听他言语?她用力挣扎,身子不安地扭动,双拳死力挥动。
只见七娘脸孔狰狞,发疯似的敲打着车壁。
但一起上的灾黎不是假的,那些冻死饿死的尸身亦不是假的!
陈酿吓得目瞪口呆,仓猝冲进车中。他一把抓上她的双臂,自背后一环,狠狠将她束住!
忽闻“哇”地一声,七娘顷刻泪如雨下。那哭声凄厉震天,直叫人惊骇。
但是,人生的无常远非如此。
“蓼蓼,都畴昔了。”
再向前,便是金兵驻地,远远地已见着两三个金人来往,那里还敢逗留?
不知打了多久,七娘终是乏了。
她又朝驴车角落缩了缩,紧咬着牙,还是不说话。
顺子一时哽咽,神情中尽是愤然,又道:
七娘目不转睛地盯着顺子,这是头一回,她如此专注地听下人发言。
本来捧着的手炉倒在车中,香灰洒了一地,染上她的裙边。
二人遂让主子们回庄上,将值钱的物件办理一番,再雇几辆驴车。待他们返来,便一同南下。
当时,陈酿见着顺子非常惊奇,只向他问:
谁知七娘竟似认不得人,一拳一拳,直向陈酿打去!她虽为弱质女流,可每一拳皆拼尽尽力,拳拳到肉。
陈酿核阅一回,暗自叹了口气。突然将她丢给那群主子,他到底放心不下!
她哭得撕心裂肺,额头不防备地抵上陈酿的肩头。因着抽泣,她只不住地颤抖。
只是,“谢府蒙难”四字,对于七娘,到底是太陌生了。
其间地处偏僻,也寻不着旁人探听。陈酿心下恍然,问了那些主子好久,却也没问不出个以是然!
“快走!”
车外饿殍遍野,皆是南下之人。不时传来哀嚎之声,凄凄楚楚,尤不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