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寻梅6[第1页/共2页]
靖康之耻,惨状连连。光是文书相传已教人不忍直视,何况忽与人言语呢?
陈酿双手接过文书折子,似觉有千斤重量。谢府世人的运气,尽承在这一方折页当中了。
赵明诚又叹一声,正欲说来,却不知从何提及。
“也好。”赵明诚长叹一声,拂手唤了边地的文书来。
“赵伯伯,你是疼七娘的。南下之苦,现在不提也罢!只是,一起之上,七娘经常恶梦连连。若非酿哥哥一贯守着,只怕早被恶鬼勾了魂去!”
他颤颤巍巍地展开,小楷行行,皆是触目惊心!
那清楚是供金人贵族取乐,践踏妇女之处!她们一个个,尽是王妃、宗女、国夫人之尊,一旦国破,竟连半丝庄严也不留!
他一时思忆起刚才,晚餐刚用毕,丫头们便拥着七娘回房,唯留下陈酿。
“陈先生还未睡呢!但是有甚叮咛?”
“大人,不如门生本身看吧!”
七娘挑起眼皮看了看赵明诚,又不自主地吐了吐舌头。
赵明诚看着陈酿的模样,亦勾起贰心头的伤感来。便似才结痂的伤疤,又蓦地被人揭开。
陈酿只蹙了蹙眉。
她举目看向陈酿,眼神紧抓着他不放,只悄声道:
谢诜虽尚得残喘,却早已伤病连连,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至于旁人,多也无异于此。
太上皇与天子,并着后妃、宗室、世家,皆被金人逼迫着,于蛮子宗庙行了“牵羊礼”!
陈酿一腔气愤闷在心尖喉头,只将册页越握越紧。
陈酿窗前植着几竿翠竹,疏影横斜,倒像极了谢府。也不知此时的七娘,是否亦有同感。
“大人支走小娘子,想来,是有话要对门生讲。”
“真的?”
到底她出身世家,听得陈酿包管,遂也不再嚷着要住一间院子。
赵明诚只当她畴前娇纵,心底顾恤,倒未曾有甚么怒斥。
他默了半晌,方叹道:
“陈先生,”他负手道,“她不过是小孩子闹脾气,你何为么当真来?”
琴者情也,情面世情,聊作调派罢!
赵明诚摆布是当世名儒,对七娘的本性也知之甚少,岂容得她似畴前普通混闹?
陈酿抬眼望月,一时髦起,遂道:
“劳烦你,替我取一张琴来。好久未理丝弦,怕是手生了。”
赵明诚见二人窸窸窣窣说着悄悄话,也不知讲些甚么。他只清咳了一声,负手望着二人。
陈酿心境难遣,遂取下架子上的披衣,行至院中,兀自步月一回。
可那些人,是天子,是贵女!纵观青史之上,便是亡国,又有哪位王公贵族受过这等屈辱?
陈酿拽了拽七娘,她肩头一扭,刚强地别过身。他遂故作活力地哼了一声,活脱脱端起了先生架子。
七娘与陈酿,一来二去的,这才感到赵明诚的目光,方有些难堪地闭了嘴。
七娘见有人撑腰,才提起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满纸的凄惨痛惨戚戚,却少了两小我。
赵明诚哪知七娘奇巧?他只当陈酿拿先生架子压七娘,心中有些不悦。说到底,赵明诚这个长辈还在呢,那里有他端架子的份?
陈酿见七娘行远,遂作揖道:
赵明诚负手踱步,一时沉吟。
当时,陈酿被情感沾满了脑筋,不得思虑。现下想来,那份文书,却也有些蹊跷之处。
陈酿看他一眼,心下感慨。似这孺子般,没甚么念想,也不知甚么痛苦,却活得更安闲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