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叙旧[第2页/共3页]
文人慎独,在大庭广众之下极重仪态,不会等闲大声鼓噪,但总有矗立独行之辈怕别人健忘了本身的存在。
起首映入视线的是一对年青的主仆,十五六岁的少年撑着画有红 梅的油纸伞,手指节骨清楚,白净如玉。少年身形苗条,略显孤瘦,袍服乌黑,一尘不染,绸缎似的墨发用竹簪高高盘起,显得非常高雅,腰间系着犀角带,只缀着一枚白玉佩。面如傅粉,眉若墨画,鬓如刀裁,眸似深潭,眼角的朱砂痣鲜艳欲滴,让人呼吸一窒,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额角有薄汗沁出,可他仿佛极其畏寒,身上紧紧地披着红色大麾,风帽上还织着乌黑的狐狸毛。
只听得白鹤亭中,有人扬声嘲笑道:“这竹先生也不知何方崇高,鄙人给他写了五封信,也不见一封回函,不知是故作狷介,还是学问陋劣。”
“已经五年了,何时是个绝顶?即便找到了,恐怕也已经脸孔全非,又能如何呢?”褚进悄悄地揉着紧蹙的眉峰。
天气未晓,凌云亭已被两位锦衣玉带的年青公子带着主子占有了。一袭冰蓝,左手戴个汉玉戒指。一袭玄黑,右手持折扇,俱是脸孔俊美,萧洒娴雅。临时不去说二人代价不菲的玉佩发簪,也不去说他们的恢弘气度,仅仅是石桌上的小几、香盒、酒槲、茗碗乃至痰盒都精美非常。
农历仲春,恰是阳历四月,人间最美不过四月天,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面对老友的竭诚体贴,褚进默了默,继而嗤笑道:“宣阳城山高天子远,自在安闲,有何不好?一小我吃饱,百口不饿,又有何不当?自母亲过世后,他们能够拿捏的也就只剩下我的婚事了,由他们去吧。”
“寻人?寻到了?就是阿谁茯苓先生?”褚进道,“啧,甚么人嫌银子烫手了敢劳你台端护送至宣阳?”
“年纪越大,性子越刚强,他若肯松口,又何至于落魄到避走南境的境地!燕京人才聚集,俊采星驰,他硬是没看上眼的。但愿此次南行能了结他的夙愿,不然游学一门后继乏人……”钟若瑜没再持续说下去,叹惋之情溢于言表。
“说人话。”褚进毫不包涵面。
仲春初二,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换上简便的春装,沐着朝阳,迎着东风,登高远眺,洗去一身的惫懒,恰是踏青出游的最好时节,携妻带子,呼朋引伴,美酒好菜佐之,不亦快哉!
“抚玩日出呀,日出而林霏开,放眼望及,都是绽放的花朵,簌簌杜鹃,灼灼盛开。花开灼灼映红颜,颜红灼灼映花开,多美!”蓝衫公子笑道。
主仆二人极有默契地在离凌云亭不远处止步,回身进入白鹤亭,少年收了伞,从怀中取出版卷,正襟端坐,神情仿佛,如玉树琼枝。书童放下篮子,一一取出文房四宝悄悄摆放在石桌上,眸光微转,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懒懒惰散地倚在少年身边坐下,右脚架在左腿膝盖上,左腿微微地颤栗着,眸光微眯,仿佛非常舒畅。
“大胆贼子,掳走朝廷官员该当何罪?”持扇的公子打着呵欠低声怒问,双眉斜飞,很有傲岸冷峭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