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叙旧[第1页/共3页]
书童吃痛地放下左脚,愤怒地瞪了少年一眼,负气地转过身子,诚恳了一会儿,右脚又跑到左腿上去了,身子还是荏弱无骨地倚在少年身上,很有几分纨绔气味。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身后自当长眠,生前何必久睡?”钟若瑜嬉皮笑容地应道。
“游学一门始创于孔贤人,座下七十二贤人,身通六艺。远的不说也罢,先帝期间的清闲王挂三国相印,环球闻名,国士无双。老先生年青时也‘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只可惜天妒英才……”
“说人话。”褚进毫不包涵面。
“啧啧,退之,你这欲 求不满的神态有辱斯文,真该让宣阳城百姓来看看他们褚太守的真脾气。”钟若瑜笑着调侃道。
“老子有起床气,你明天赋晓得的麽?”褚进理直气壮地应道。
“横槊还是不断念麽?”
“老先生还是不肯收徒麽?”褚进问道。
这一日的鹧鸪山想必是热烈不凡,游人如织,摩肩接踵,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崇山峻岭,茂林修竹之间,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
山顶是凌云亭,八角挂满了铜铃,风一吹便叮叮铛铛地响个不断,如奏着一只欢畅的乐曲。凌云亭往下是悠长的凤鸣径,望之蔚但是深秀,左边层峦叠嶂,怪石嶙峋,右边五步一亭,十步一阁,清流激湍蜿蜒回旋,引觉得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
天气未晓,凌云亭已被两位锦衣玉带的年青公子带着主子占有了。一袭冰蓝,左手戴个汉玉戒指。一袭玄黑,右手持折扇,俱是脸孔俊美,萧洒娴雅。临时不去说二人代价不菲的玉佩发簪,也不去说他们的恢弘气度,仅仅是石桌上的小几、香盒、酒槲、茗碗乃至痰盒都精美非常。
“褚氏出了个贵妃,另有个丞相,盛极而衰也指日可待。”褚进嘲笑道。
“姨母的病又重了,太医说芥蒂还须心药医。这些年,他又何尝不自责呢?我与先生离京时,他正筹办出发去金陵。”钟若瑜年青脸上覆盖着浓厚的哀痛,“他每一次都是满怀但愿地离京,每一次返来都是醉得不省人事,真令人痛心不已。”
“净说瞎话,满眼的晨雾你能看到甚么鬼!若瑜,滚回你的燕京,别来烦老子!”持扇的公子不耐烦隧道。
“好吧,上回是来寻人的,这回是护送人。”钟若瑜正色道。
只听得白鹤亭中,有人扬声嘲笑道:“这竹先生也不知何方崇高,鄙人给他写了五封信,也不见一封回函,不知是故作狷介,还是学问陋劣。”
脚步声又起,连续有人进了白鹤亭,三五成群。不过一盏茶时候,亭中便坐满了,厥后者便只能顺次往下进入翼然亭、松涛亭、听泉亭、青枫亭、叠翠亭、曲澜亭等,以此类推,次序井然。
“已经五年了,何时是个绝顶?即便找到了,恐怕也已经脸孔全非,又能如何呢?”褚进悄悄地揉着紧蹙的眉峰。
“罢,罢,罢,褚至公子欢畅就好。”钟若瑜点头发笑,“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想当年,我们‘燕京三杰’柳陌花街,章台走马,多么欢愉!现在,你偏安一隅,我爱财如命,表哥心力交瘁。”
“这些,不说也罢。”钟若瑜隔了半晌回过神,苦口婆心肠道,“说说你吧,好好一个状元郎,先是在灾荒不竭,火食希少的沧州当了七年的县令,好不轻易熬出头了,却又主动请缨来到了这南 蛮之地,你这又是何必?退之,你本年已二十有七了,向家中低头有那么难麽?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人之言’,你便筹算一向如许浮萍似的漂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