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酸（中）[第1页/共2页]

眼里出火，鼻里冒烟，已有吃人的心机了。

不然哪有他们这些人的事儿。

说着还要唉声感喟不住点头，明显对何员外的不识大抵、鼠目寸光非常绝望。

“同心合力，挣条活路”八个字儿直接喊破了音，却也如愿以偿地在一众不但忍饥挨饿，还拖家带口的宗亲街坊的内心“砰”地烧起了一把火，对以何员外为代表的这些个藏富的豪商大户的仇恨直接炸了膛。

不过也有人仍旧不住地点头：“可不是这话儿，我们这些人又岂是强取豪夺之辈！”

说着也不晓得打哪儿来的如许的急才，竟还喊出了一句标语来：“宁肯下狱不挨饿，宁肯杀头不饿死！”

威胁利诱一番，叫何员外吐些粮食银钱出来也就成了，哪能端的同他撕破脸，望着何满仓又不由点头，到底年青气盛，不成气候。

趋利避害，这是人的本能。

已是饿狼似的绿了眼睛了。

大手一挥，谆谆疏导中就有了两分家高临下的叮咛：“大伙儿都听好了，我们就为口吃的，可不为惹事儿。以是进门后不要持械，不拿不抢，也不要一时意气吵架何荫松。我们啊，且在这住下，到辰光何荫松用饭，我们用饭，何荫松睡觉，我们也睡觉，这不犯法的……”

这话一出，方还大义凛然的那一小撮人里头，有的当即收声不语，态度显而易见，这话儿可不是他们说的，他们可不认！

敢背后捅你们满仓爷的刀子，那我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好了！

大灾之年，兜米吃大户，不管如何闹儿，这都不打紧，可一但端的闹出劫夺之事儿来，不说官府容不下，失了乡绅面子的大户们容不下，饶是何员外都不肯罢休的。

人虽不是植物，可在经历过同理性另有伦理的重重斗争以后，实际只是再一次的证明，永久不要拿饥饿来拷问人道。

何满仓肚子里骂骂咧咧的，没一句好话儿，脑筋倒是转得缓慢。正揣摩着如何把如墙头草般扭捏不定的民粹扳返来，人群中已有一个二十啷当岁的青壮扯着脖子嚷嚷道：“吃大户算甚的犯法，这是天公隧道的事儿！”

“狗屁！”

可现在长达数月的饥荒威胁下来，大家头顶悬着一把刀，民气浮动已是必定之势。

又瞥了眼鼻翼大张、眼睛瞪如牛铃的何满仓，这可真是一笔写不出两个“何”字儿，蛇鼠一窝。

这世上，或许再没有比用饭活命更首要的事儿了。

而本性既是活下去比活着更首要的一众饥民们，内心次序已近崩塌，哪儿还经得起何满仓这等别有用心奸民多次三番的鼓舌掀簧，再把人把天国门里拽。

就像六十年前的那一回，到了存亡一线的关头，老天爷还不是毕竟不忍眼看生灵涂炭，就此罢手。

这帮老棺材！

更有何氏一族的老族长一顿脚，大声喊着何员外：“老六，你不要自误！都是宗亲街坊的，我们还能凭白拿你的粮食不成，平价付银既是……”

平头老百姓过日子，实则衣食住行都多了，终其平生，说到底不过“嚼裹”二字儿。

又瞥了眼人群中的那几个老棺材，看着他们急如风火的模样，一口浊气缓缓吐出，整小我都矗立了两分。

何况“平价付银”，又到底是怎个平价法儿？是按着昔日市道上几近没有颠簸的一贯铜子儿能买两石常米的粮价来平，还是按着现在市道上粮价陡贵以后，一贯铜子儿换不来两斗糙米的代价来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