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悬红腊肉[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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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最深处的暗室里，青禾找到了母亲。说是"找到"，不如说是具裹着人皮的骨架——暗红色丝线将碎骨重新缀连，枢纽处塞着风干的腊肉。供桌上的铜炉青烟袅袅，炉中灰烬里混着藐小的牙齿。

"吉时到！"六叔公的嗓声响彻晒场。柴堆被泼上桐油，火把即将掷入的顷刻，青禾瞥见红绸下伸出的手——五指伸开，掌心鲜明是父亲常戴的玉扳指。

"停止！"她冲上高台扯开红绸，腐臭味轰然炸开。焦黑的尸身伸直如婴孩，脸部熔化的血肉间，父亲的金丝眼镜闪着寒光。

族谱摊开在八仙桌上，青禾的指尖划过"苏氏第七代"名录。嫡派子嗣的名字旁皆缀着朱砂点，唯独她父亲那支的标记是诡异的靛青色。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药方，笔迹被血渍晕染大半：

青禾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冰冷石壁。火油灯摔在地上，火苗舔舐着满地暗红液体，竟收回滋滋声响。她俄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发来的短信："别回村！腊肉里藏着..."前面是乱码般的字符。

"阿禾返来啦？"沙哑的嗓音惊得她浑身一颤。拐杖叩击青石板的声响中，满头银丝的六叔公从西配房转出来。白叟浑浊的眸子在暮色中泛着古怪的灰红色，像是蒙了层油纸的灯笼。

青禾猛地回身，供桌烛火快速摇摆。六叔公的脸在明灭光影中裂成班驳的碎片，那些皱纹沟壑里仿佛淌着暗红色的液体。再定睛看时，白叟已规复常态，正用枯枝般的手指摩挲着供桌边沿的雕花。

晨光初现时，青禾在祠堂后墙发明口烧毁的枯井。井沿青苔间卡着片退色的红布，扯出来竟是件婴孩肚兜。金线绣的"长命百岁"已被血污渗入，针脚与她母亲留下的绣品如出一辙。

"...取戌时生女婴，去其首足，以辰砂..."前面的字被撕去，残边沾着暗褐色指印。

中午的日头俄然被乌云淹没。青禾奔出祠堂时，瞥见晒场中心架起了柏木料堆。六叔公拄着拐杖立于高台，八个精干男人抬着红绸包裹的物件徐行而来。绸布在风中掀起一角，暴露青紫色的小脚——脚踝系着银铃，与她昨夜所见如出一辙。

"这是你爷爷那辈挖的窖。"六叔公的拐杖点在墙壁某处，青砖回声翻转，暴露个半人高的暗格。数十个陶瓮整齐码放，瓮口封着浸过桐油的白麻布，细看能辨出布料上暗红的符咒。

祠堂供桌上，四十三个牌位森然列举。青禾跪在蒲团上焚香，烟雾环绕中瞥见最末位阿谁崭新的檀木牌——父亲苏明远的名字用朱砂描得刺目。她伸手擦拭牌位底座，指尖触到些许黏腻，靠近鼻尖竟是浓烈的血腥气。

"苏家腊味能延寿的秘方，需求嫡亲骨肉为引。"白叟的声音裹着痰音，"你爹不肯用你，就只能用他本身。"

白叟喉咙里滚出痰音般的笑："托祖宗的福。"他回身带路，后背佝偻成夸大的弧度，青布衫下支棱的肩胛骨好像两把倒插的镰刀。廊檐暗影里悬着成串腊肉，在穿堂风中悄悄摇摆，油脂滴落声与拐杖声此起彼伏。

半夜的梆子声惊醒了青禾。她伸直在雕花拔步床上，盗汗渗入中衣。月光透过窗棂在空中织出蛛网，那些光影俄然扭曲着集合，凝成个襁褓大小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