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银医铃(二)[第3页/共4页]
他只见过那种平常的超度法儿,俗称打佛七――一群被请去的秃驴围坐成圈,脑门映照得屋子都亮堂了几分。他们轮番成两拨,日夜不休地对着棺材板念往生经,足足念上七天七夜。薛闲有回跟错了人,不谨慎进了某个正在办白事的人家,无法之下听着那群秃驴在耳旁一刻不断地嗡嗡了七天,念得他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直接吊死在棺材板上。
薛闲瞥见玄悯正在铜盆里细心地洗着本身的手。不得不说,这秃驴的手指长得实在都雅,瘦长白净,弯折之间,会显出笔挺的筋骨。这秃驴仿佛天生不知甚么叫焦急,做甚么事都是不紧不慢的,连洗个手都能洗出一种读经念佛般的沉稳庄严感。
玄悯收声,沉默看了他半晌,而后将那羊眼大的金主放在了那两只纸皮爪子上。
他忍了又忍,乌青着脸哼道:“这复书了没,能够把你这褴褛镇纸挪开了么?把我的珠子还我!”
他非常愤然,便长久地闭了嘴,不想再跟这秃驴说话了,真是个不会谈天的东西!
玄悯淡淡道:“又长眼了?”
“少废话,快给我。”薛闲不耐烦地打断他。
玄悯将这孽障从地上捡起来时,他那两只爪子还死死扒着金珠不放手,像个颠颠的守财奴。
玄悯扫了他一眼:“你又要何为?”
薛闲天然是跳不成楼的,他顶多也就是从玄悯的腰间翻下来,落在这雕花圆桌上。他刚在桌上翻了一圈,正筹算就势翻下地去,就被玄悯捏住,拎回到桌面上。
他腔调没有任何起伏,麻痹隧道:“你把那金珠放在烛火前照一照,便可瞥见――”
薛闲心说“呸!你管得着么!”但是他摔得七荤八素,恐怕这秃驴一个不欢畅又把他的宝贝珠子给充公了,因而嘴上不甘不肯地哼道:“行吧,下回勉为其难让你说完。”
玄悯也不管他,而是放下布巾,三两下翻开那方薄薄的布包,将里头的一小叠黄纸和一支笔取了出来。
玄悯一伸手,那圆滚滚的东西适值滚过桌沿,落在他掌心。
玄悯:“……”
气得厥畴昔的薛闲在含混当中,仿佛又闻声了秃驴腰间皮骨之下有甚么东西震了一下,“当――”的一声似远似近,震得他完整断了气。因而这孽障一厥便厥了好久……
一看便知,这是某间堆栈的上房。
薛闲:“不活了,跳楼。”
玄悯捻动手里的香,一缕青烟细细袅袅地绕着石磨盘,散着淡淡的檀香味:“净手,书帖,燃香,诵经,可送亡者往生。”
镇纸有大半个巴掌大,是个窄瘦的方条,薛闲上暴露一颗脑袋,下暴露两条细腿,摆布两边只能勉强暴露两只爪子。
他本想说“晕了多久”,但是一怒之下背过气去实在不大光彩,为了龙的脸面,他临时改口换成了“睡”。
薛闲挣扎了两下,除了两只爪子尖掀了掀,其他部位岿然不动。
这日子的确没法过了。
薛闲顺着他的目光看畴昔,适值看到布包里另有一根长香。
薛闲:“……”这类非要戳人痛脚的棺材板板如何没被人扔进护城河里去呢?
他伸手拿起那枚医铃,一边用手指摩挲着,一边道:“这是我家的医铃。”
“我只是让你往中间挪一些。”玄悯将他放回桌面中心,垂目看他,“还胡乱打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