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骊山面圣[第2页/共5页]

“若不是你说，朕几乎也忘了。”李隆基笑道，接过寺人递来的参汤，喝了一口，说：“唔，给常清也端一碗去。”

梦里杜韩青满身起火，正在熊熊燃烧，他的皮肤龟裂，迸出血液，现出皮肤下血肉恍惚的狐狸外相，那痛苦的狐狸正从人的躯壳中艰巨地挣扎起来，拖着鲜血与滋滋作响的脂肪，收回惨烈的哀嚎。

第二轮钟响，考官各持手中卷，快步走过配房，每过一房便将考卷从窗外塞了出来，脱手后便仓促走往下一间，顺次全数配房走过一轮。

李景珑只得上前帮他扯开点，说：“我倒是忘了领子。”

世人便混在仆人里头，提着一筐水瓮出去，始终低着头，保卫搜过筐与水瓮，大伙儿便各自前去送水，李景珑左手捏着定魂香药粉，右手持瓮，到得刻暗号的门外便将药粉加进瓮里，回身接过保卫倒出去的水，接满后递进窗内，考生便接了。

封常清拄着拐，吃力地一步步登上骊山，往天子行宫走去，同时摆手，说：“不碍事，你们这是瞧不起本将？”

裘永思笑道：“只是怕功亏一篑罢了，长史，大伙儿关头时候，还不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嘛。”说毕拍拍李景珑肩膀。

凌晨骊山云瀑倾泻，沾湿了登山之人的衣裳，车马道畔，神武军卫士仓猝道：“将军！请上车！”

“封常清封将军，在外甲等着，说有十万孔殷之事，要禀告陛下……”

莫日根拍了拍鸿俊的肩膀，浅笑道：“人长大了，总要分开家的。”

李景珑正要走时，阿泰却又来了，一样，特地查抄了杜韩青的房门；紧接着则是裘永思。

考官招手道：“你过来一下。”

鸿俊说：“等等，我总有点儿怕，他们应当不会这么快走，再等等？”

兵士们只得未几话，看封常清沿着官道，佝偻行走。封常清自幼父母双亡，其外祖父受李林甫谗谄后放逐安西，平生颠沛流浪，兵马倥偬，一介残疾之身，却于高仙芝麾下阐扬了惊人才调，接连破小勃律、大勃律国，十三年间一跃成为堪于哥舒翰等老将比肩的虎将。

李隆基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普天之下，就只要你最不分场合地说诚恳话。”李隆基那语气中，带着不容质疑的严肃，“虽不入耳，倒是从不扯谎的阿谁，长安究竟产生了何事？”

“甚么意义？”鸿俊问。

“赵子龙——！”鸿俊拿着那小浴袍，顿时狂叫道。

成果鸿俊一开口就露馅了。

封常清不住颤栗，昂首看着李隆基。

驱魔司官服布料用的是天子与杨贵妃亲赐锦缎。上好的深蓝色料子，配乌黑内衬，束袖武袍，显得肩宽腰窄，较之文官们的阔大长袍分歧，下襟九分长，暴露乌黑武靴，便利打斗，迈步时更带着威武之气。

那年李仙凫、葛福顺策反羽林军，诛杀欲仿效武曌而即位为帝的韦皇后。李隆基与承平公主在凌烟中间会师，誓死保卫李家天下，杀进宫廷，杀安乐公主、武延秀、上官婉儿诸人，夺回了李氏江山。

旧事恍若隔世，但是听到封常清旧事重提时，李隆基仍不由想起当年的一腔热血。

李隆基老了，平素虽养颜有道，但年过六旬之身，毕竟不成制止地闪现出朽迈之态。封常清未及耳顺之年，看上去却还比李隆基老态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