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王婆贪贿说风情 郓哥不忿闹茶肆(3)[第1页/共4页]
西门庆听罢,大喜道:“固然上不得凌烟阁,端的好计!”王婆道:“不要忘了许我的十两银子!”西门庆道:“‘但得一片橘皮吃,莫便忘了洞庭湖’这条计几时可行?”王婆道:“只在今晚,便有回报。我现在趁武大未归,走畴昔细细地说诱她。你却便令人将绫绸绢匹并绵子来。”西门庆道:“得乳母完成得这件事,如何敢失期?”道别了王婆,便去市上绸绢铺里买了绫绸绢缎,并十两净水好绵。家里叫个伴当,取承担包了,带了五两碎银,径送入茶坊里。王婆接了这物,叮咛伴当归去。诗曰:
看官传闻:凡是世上妇人,由你十八分邃密,被人小意儿过纵,十个九个着了道儿。再说王婆安排了点心,请那妇人吃了酒食,再缝了一歇,看看晚来,千恩万谢归去了。
岂是风骚胜可争?迷魂阵里出奇兵。安排十面捱光计,只取亡身入陷坑。
话休絮繁。第三日早餐后,王婆只张武大出去了,便走过背面来叫道:“娘子,老身大胆……”那妇人从楼高低来道:“奴却待来也。”两个厮见了,来到王婆房里坐下,取过糊口来缝。那婆子随即点盏茶来,两个吃了。那妇人看看缝到晌午前后。却说西门庆巴不到这一日,裹了顶新头巾,穿了一套整整齐齐衣服,带了三五两碎银子,径投这紫石街来。到得茶坊门首,便咳嗽道:“王乳母,连日如何不见?”那婆子瞧科,便应道:“兀谁叫老娘?”西门庆道:“是我。”那婆子赶出来,看了笑道:“我只道是谁,却本来是施主大官人,你来得恰好,且请你入去看一看。”把西门庆袖子一拖,拖进房里,看着那妇人道:“这个便是那施主,与老身这衣料的官人。”西门庆见了那妇人,便唱个喏。那妇人仓猝放下糊口,还了万福。
刚好武大返来,挑着空担儿进门,那妇人拽开门,下了帘子。武大入屋里来,瞥见老婆面色微红,便问道:“你那边吃酒来?”那妇人应道:“便是间壁王乳母,央我做送终的衣裳,日中安排些点心请我。”武大道:“阿呀!不要吃她的,我们也有央及她处。她便央你做得件把衣裳,她便自返来吃些点心,不值得搅恼她。你明日倘或再去做时,带了些钱在身边,也买些酒食与她回礼。常言道:‘远亲不如近邻。’休要失了情面。她如果不肯要你行礼时,你便只是拿了家来,做去还她。”那妇人听了,当晚无话。有诗为证:
且说王婆子设想已定,赚潘弓足来家。次日饭后,武大自出去了,王婆便踅过来相请。去到她房里,取出世活,一面缝将起来。王婆自一边点茶来吃了,不在话下。看看日中,那妇人取出一贯钱付与王婆说道:“乳母,奴和你买杯酒吃。”王婆道:“阿呀!那边有这个事理?老身央及娘子在这里做糊口,如何倒置教娘子坏钱?”那妇人道:“倒是拙夫叮咛奴来。若还乳母见外时,只是将了家去做还乳母。”那婆子听了,连声道:“大郎直恁地晓事。既然娘子这般说时,老身临时收下。”这婆子恐怕打脱了这事,自又添钱去买些好酒好食、希罕果子来,殷勤相待。
可奈虔婆设想深,大郎浑沌不知因。带钱买酒酬奸滑,却把婆娘白送人。
王婆笑道:“大官人却又慌了。老身那条计,是个上着;固然入不得武成王庙,端的强似孙武子教女兵,十捉九着。大官人,我本日对你说:这小我原是清河县大户人家讨来的养女,却做得一手好针线。大官人,你便买一匹白绫,一匹蓝绸,一匹白绢,再用十两好绵,都把来与老身。我却走将畴昔,问她讨茶吃,却与这雌儿说道:‘有个施主官人,与我一套送终衣料,特来借历头,央及娘子与老身拣个好日,去请个裁缝来做。’她若见我这般说,不睬我时,此事便休了。她若说:‘我替你做。’不要我叫裁缝时,这便有一分光了。我便请她家来做。她若说:‘将来我家里做。’不肯过来,此事便休了。她若欢天喜地说:‘我来做,就替你裁。’这光便有二分了。如果肯来我这里做时,却要安排些酒食点心请她。第一日,你也不要来。第二日,她若说不便,当时定要将家去做,此事便休了。她若依前肯过我家做时,这光便有三分了。这一日,你也不要来。到第三日晌午前后,你整整齐齐打扮了来,咳嗽为号。你便在门前说道:‘怎地连日不见王乳母?’我便出来,请你入房里来。如果她见你入来,便起家跑了归去,莫非我拖住她?此事便休了。她若见你入来,不解缆时,这光便有四分了。坐下时,便对雌儿说道:‘这个便是与我衣料的施主官人。亏煞他!’我夸大官人很多好处,你便矫饰她的针线。如果她不来兜揽应对,此事便休了。她若口里应对说话时,这光便有五分了。我却说道:‘可贵这个娘子与我作成脱手做。亏煞你两个施主:一个出钱的,一个着力的。不是老身路歧相央,可贵这个娘子在这里,官人好做个仆人,替老身与娘子浇手。’你便取出银子来央我买。如果她抽身便走时,不成扯住她?此事便休了。她如果不解缆时,事件易成,这光便有六分了。我却拿了银子,临出门对她道:‘有劳娘子相待大官人坐一坐。’她若也起家走了家去时,我也莫非阻当她?此事便休了。如果她不起家走动时,此事又好了,这光便有七分了。等我买得东西来。摆在桌子上,我便道:‘娘子且清算糊口,吃一杯儿酒,可贵这位官人坏钞。’她若不肯和你同桌吃时,走了归去,此事便休了。如果她只口里说要去,却不解缆时,此事又好了。这光便有八分了。待她吃的酒浓时,正说得入港,我便推道没了酒,再叫你买,你便又央我去买。我只做去买酒,把门拽上,关你和她两个在内里。她若烦躁,跑了归去,此事便休了。她若由我拽上门,不烦躁时,这光便有九分了。只欠一分光了便完就。这一分倒难。大官人,你在房里,着几句甜净的话儿,说将入去。你却不成躁暴,便去脱手动脚,打搅了事,当时我不管你。先假做把袖子在桌上拂落一双箸去,你只做去地下拾箸,将手去她脚上捏一捏,她若闹将起来,我自来援救,此事也便休了,再也可贵成。如果她不作声时,此是非常光了。她必定成心,这非常事做得成。这条战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