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王婆贪贿说风情 郓哥不忿闹茶肆(3)[第1页/共4页]
可奈虔婆设想深,大郎浑沌不知因。带钱买酒酬奸滑,却把婆娘白送人。
话休絮繁。第三日早餐后,王婆只张武大出去了,便走过背面来叫道:“娘子,老身大胆……”那妇人从楼高低来道:“奴却待来也。”两个厮见了,来到王婆房里坐下,取过糊口来缝。那婆子随即点盏茶来,两个吃了。那妇人看看缝到晌午前后。却说西门庆巴不到这一日,裹了顶新头巾,穿了一套整整齐齐衣服,带了三五两碎银子,径投这紫石街来。到得茶坊门首,便咳嗽道:“王乳母,连日如何不见?”那婆子瞧科,便应道:“兀谁叫老娘?”西门庆道:“是我。”那婆子赶出来,看了笑道:“我只道是谁,却本来是施主大官人,你来得恰好,且请你入去看一看。”把西门庆袖子一拖,拖进房里,看着那妇人道:“这个便是那施主,与老身这衣料的官人。”西门庆见了那妇人,便唱个喏。那妇人仓猝放下糊口,还了万福。
看官传闻:凡是世上妇人,由你十八分邃密,被人小意儿过纵,十个九个着了道儿。再说王婆安排了点心,请那妇人吃了酒食,再缝了一歇,看看晚来,千恩万谢归去了。
且说武大吃了早餐,打当了担儿,自出去做门路。那妇人把帘儿挂了,从后门走过王婆家里来。那婆子欢乐无穷,接入房里坐下,便浓浓地点道茶,撒上些出白松子、胡桃肉,递与这妇人吃了。抹得桌子洁净,便将出那绫绸绢缎来。妇人将尺量了是非,裁得完整,便缝起来。婆子看了,口里不住声价喝采道:“妙手腕!老身也活了六七十岁,眼里端的未曾见这般好针线。”那妇人缝到日中,王婆便安排些酒食请她,下了一斤面,与那妇人吃了。再缝了一歇。将次晚来,便清算起糊口,自归去。
刚好武大返来,挑着空担儿进门,那妇人拽开门,下了帘子。武大入屋里来,瞥见老婆面色微红,便问道:“你那边吃酒来?”那妇人应道:“便是间壁王乳母,央我做送终的衣裳,日中安排些点心请我。”武大道:“阿呀!不要吃她的,我们也有央及她处。她便央你做得件把衣裳,她便自返来吃些点心,不值得搅恼她。你明日倘或再去做时,带了些钱在身边,也买些酒食与她回礼。常言道:‘远亲不如近邻。’休要失了情面。她如果不肯要你行礼时,你便只是拿了家来,做去还她。”那妇人听了,当晚无话。有诗为证:
西门庆听罢,大喜道:“固然上不得凌烟阁,端的好计!”王婆道:“不要忘了许我的十两银子!”西门庆道:“‘但得一片橘皮吃,莫便忘了洞庭湖’这条计几时可行?”王婆道:“只在今晚,便有回报。我现在趁武大未归,走畴昔细细地说诱她。你却便令人将绫绸绢匹并绵子来。”西门庆道:“得乳母完成得这件事,如何敢失期?”道别了王婆,便去市上绸绢铺里买了绫绸绢缎,并十两净水好绵。家里叫个伴当,取承担包了,带了五两碎银,径送入茶坊里。王婆接了这物,叮咛伴当归去。诗曰:
王婆却指着这妇人对西门庆道:“可贵官人与老身缎匹,放了一年,未曾做得。现在又亏杀这位娘子脱手与老身做成全了。端的是布机也似好针线,又密又好,实在可贵!大官人,你且看一看。”西门庆把起来看了喝采,口里说道:“这位娘子怎地传得这手好糊口,神仙普通的手腕!”那妇人笑道:“官人休笑话!”西门庆问王婆道:“乳母,不敢问,这位是谁家宅上娘子?”王婆道:“大官人,你猜。”西门庆道:“小人如何猜得着?”王婆吟吟地笑道:“便是间壁的武大郎的娘子。前日叉竿打得不疼,大官人便忘了?”那妇人赤着脸便道:“那日奴家偶尔失手,官人休要记怀。”西门庆道:“说那边话。”王婆便接口道:“这位大官人平生和蔼,向来不会记恨,极是好人。”西门庆道:“前日小人不认得,本来倒是武大郎的娘子。小人只认的大郎一个养家经纪人,且是在街上做些买卖,大大小小,未曾恶了一小我。又会赢利,又且好脾气,端的可贵这等人。”王婆道:“可知哩。娘子自从嫁得这个大郎,但是有事,百依百随。”那妇人应道:“拙夫是无用之人,官人休要笑话。”西门庆道:“娘子差矣。前人道:‘柔嫩是立品之本,刚烈是肇事之胎。’似娘子的大郎所为良善时,‘万丈水无涓滴漏’。”王婆打着撺鼓儿道:“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