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林教头风雪山神庙 陆虞侯火烧草料场(2)[第1页/共3页]
那雪正下得紧,行不上半里多路,瞥见一所古庙,林冲顶礼道:“神明庇,他日来烧纸钱。”又行了一回,瞥见一簇人家,林冲住脚看时,见篱笆中挑着一个草帚儿在露天里。林冲径到店里,仆人问道:“客人那边来?”林冲道:“你认得这个葫芦么?”仆人看了道:“这葫芦是草料场老军的。”林冲道:“本来如此。”店东道:“既是草料场看管大哥,且请少坐;气候酷寒,且酌三杯,权当拂尘。”店家切一盘熟牛肉,烫一壶热酒,请林冲吃。又自买了些牛肉,又吃了数杯。就又买了一葫芦酒,包了那两块牛肉,留下些碎银子。把花枪挑着酒葫芦,怀内揣了牛肉,叫声相扰,便出篱笆门,仍旧迎着朔风返来。看那雪,到晚越下得紧了。古时有个墨客,做了一个词,单题那费事的恨雪:
正吃时,只听得内里必必剥剥地爆响,林冲跳起家来,就壁缝里看时,只见草料场里火起,刮刮杂杂地烧着。但见:
林冲听得三小我时,一个是差拨,一个是陆虞侯,一个是富安。自思道:“天不幸见林冲!若不是倒了草厅,我准定被这厮们烧死了。”悄悄把石头掇开,挺着花枪,左手拽开庙门,大喝一声:“泼贼那边去?”三小我都急要走时,惊得呆了,正走不动。林冲举手,胳察的一枪,先拨倒差拨。陆虞侯叫声:“饶命!”吓得慌了手脚,走不动。那富安走不到十来步,被林冲赶上,后心只一枪,又搠倒了。翻身返来,陆虞侯却才行得三四步,林冲喝声道:“奸贼,你待那边去!”批胸只一提,丢翻在雪地上,把枪搠在地里,用脚踏住胸脯,身边取出那口刀来,便去陆谦脸上搁着,喝道:“泼贼,我自来又和你无甚么仇恨,你如何这等害我?恰是杀人可恕,道理难容。”陆虞侯告道:“不干小人事,太尉调派,不敢不来。”林冲骂道:“奸贼,我与你自幼订交,本日倒来害我,怎不干你事?且吃我一刀!”把陆谦上身衣服扯开,把尖刀向心窝里只一剜,七窍迸出血来,将心肝提在手里。转头看时,差拨正爬将起来要走。林冲按住喝道:“你这厮本来也恁的歹!且吃我一刀。”又早把头割下来,挑在枪上。返来,把富安、陆谦头都割下来。把尖刀插了,将三小我头发结做一处,提入庙里来,都摆在山神面前供桌上,再穿了白布衫,系了搭膊,把毡笠子带上,将葫芦里冷酒都吃尽了。被与葫芦都丢了不要,提了枪,便出庙门投东去。走不到三五里,早见近村人家都拿着水桶钩子来救火。林冲道:“你们快去救应,我去报官了来。”提着枪只顾走,有诗为证:
广莫严风刮地,这雪儿下的恰好。拈絮挦绵,裁几片大如拷。见林间竹屋茅茨,争些儿被他赛过。富室豪家,却言道压瘴犹嫌少。向的是兽炭红炉,穿的是棉衣絮袄。手拈梅花,唱道国度吉祥,不念穷户些小。高卧有幽人,吟咏多诗草。
当时林冲便拿了花枪,却待开门来救火,只听得内里有人说将话来。林冲就伏门边听时,是三小我脚步响,直奔庙里来,用手排闼,却被石头靠住了,推也推不开。三人在庙檐下登时看火,数内一个道:“这条计好么?”一个应道:“端的亏管营、差拨两位用心!回到京师,禀过太尉,都保你二位做大官。这番张教头没的推故。”那人道:“林冲今番直吃我们对于了,高衙内这病必定好了。”又一个道:“张教头那厮,三回五次托情面去说:‘你的半子没了。’张教头越不肯答允,是以衙内病患看看重了。太尉特使俺两个央浼二位干这件事,不想现在完整了。”又一个道:“小人直爬入墙里去,四下草堆上,点了十来个火把,待走那边去?”那一个道:“这迟早烧个八分过了。”又听得一个道:“便逃得性命时,烧了雄师草料场,也得个极刑。”又一个道:“我们回城里去罢。”一人道:“再看一看,拾得他一两块骨头回京,府里见太尉和衙内时,也道我们也能会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