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时间[第3页/共4页]
甚么?我是人是鬼?你才像鬼呢!他的惊骇也消逝了,像用水洗去了手上的污痕。我穿戴粉红色的裙子,戴着一个红色棒球帽,脚下是一双鲜红的高跟鞋,嘴唇红得像玫瑰花,青色的眼影,长长的睫毛,头发披垂着。我晓得本身的斑斓,可在这阴沉的处所,斑斓或许才更像鬼呢。聊斋里的女鬼都是斑斓的。
有一次,一个女人翻到了我的日记,她笑起来,说,想不到你还会写日记。我说,你是想说,想不到一个疯子还会写日记吧?她有些难堪,或许是因为我瞪视着她的眼睛让她感到惊骇,她慌乱的合起那本日记本,说,你写日记如何没有日期呢?我不睬她,这类无话找话的体例是我所不喜好的。我为甚么要写日期呢?我写的又不是汗青,只是我本身的所见所想所思,我没事的时候,就喜幸亏日记本上胡言乱语,如果把有些话说给别人听,别人就会说你是一个疯子,可我在日记本上不管如何胡说八道,它也不会抗议。就算你用笔划破它的肌肤,刺痛它的心,它都不会哼一声。何况,日期是甚么?你说明天是几月几日,可换一种历法,就变成了别的一个日子,你们都用耶稣出世的时候作元年,可我更情愿把我出世的时候作元年。我出世之前,对于我来讲,天下是不存在的。我死去以后,这天下对于我来讲,也是不存在的。
是啊,你们看,她一点模样都没变,我们倒是老了。看来疯子比较不出老。
我一跃而起,趴在窗户上往外伸头,世人一片尖叫,嚷着,抓住她,别让她跳窗!但我并没有跳窗,我只是死死的抓着窗框,伸出头去看天上的玉轮,玉轮还是那么圆那么亮,她和顺的抚摩着我的脸,像妈妈暖和的手。车上的人见我没有跳车的意义,也都温馨了,只是在前面冷静的防护着我。
我也感到了迷惑,他就像我们曾经读过的一本印象深切的书,却在图书馆如何也找不到它了,还记不起名字。站在我面前的他是实在的吗?是不是只是我走在这条巷子上的回想?我想起了他,在思念他,因而他站在了我的面前。他只是我想像里的一个幻影,就仿佛小说家假造的人物,他的思惟,他的言语,都只是我脑筋里折射出来的光,比如倒映在湖中的云彩、群山、屋宇,不管多么斑斓逼真,只要把手伸入水中,悄悄一搅,这统统就都将随波散去,破裂虚空。
有一天,我在路上碰到一小我,他让我感到亲热,可我又想不起他是谁,只是模糊感觉他实在早已经死了,这让我感受哀痛。这是靠近病院后门的一条巷子,平时鲜有人行,因为尸身常今后运出,以是更显得阴沉可骇。这是一个昏黄的下午,路边的树木模糊,远处的灯光开端闪动,我俄然感到头皮发麻,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起,直冲心门,双腿有些发软,想逃,却毕竟没有动。他也被我吓了一跳,说,你是谁?是病院的护士吗?他说话的模样很像人,这让我平静了很多,我大胆的走近前去,站在他面前,我听到他丰富均匀的呼吸,闻到他身上的淡淡烟草味,我放心了,问他,你到底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