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平准书[第3页/共6页]
其来岁,元封元年,卜式贬秩为太子太傅。而桑弘羊为治粟都尉,领大农,尽代仅筦天下盐铁。弘羊以诸官各自巿,相与争,物故腾踊,而天下赋输或不偿其僦费,乃请置大农部丞数十人,分部主郡国,各常常县置均输盐铁官,令远方各以其物贵时商贾所转贩者为赋,而相灌输。置平准于京师,都受天下委输。召工官治车诸器,皆仰给大农。大农之诸官尽笼天下之货色,贵即卖之,贱则买之。如此,富商大贾无所牟大利,则反本,而万物不得腾踊。故抑天下物,名曰“平准”。天子觉得然,许之。於是天子北至朔方,东到太山,巡海上,并北边以归。所过犒赏,用帛百馀万匹,钱金以巨万计,皆取足大农。
太史公曰:农工商买卖之路通,而龟贝款项刀布之币兴焉。所向来长远,自高辛氏之前尚矣,靡得而记云。故书道唐虞之际,诗述殷周之世,安宁则长庠序,先本绌末,以礼义防于利;事情多故而亦反是。是以物盛则衰,时极而转,一质一文,终始之变也。禹贡九州,各因其地盘所宜,群众所多少而纳职焉。汤武承弊易变,使民不倦,各兢兢所觉得治,而稍陵迟陵夷。齐桓公用管仲之谋,通轻重之权,徼山海之业,以朝诸侯,用戋戋之齐显成霸名。魏用李克,尽地力,为彊君。自是今后,天下争於战国,贵诈力而贱仁义,先富有而后谦让。故庶人之富者或累巨万,而贫者或不厌荆布;有国彊者或并群小以臣诸侯,而弱国或绝祀而灭世。乃至於秦,卒并海内。虞夏之币,金为三品,或黄,或白,或赤;或钱,或布,或刀,或龟贝。及至秦,中一国之币为二等,黄金以溢名,为上币;铜钱识曰半两,重如其文,为下币。而珠玉、龟贝、银锡之属为器饰宝藏,不为币。然各随时而轻重无常。於是外攘蛮夷,内兴功业,海内之士力耕不敷粮饟,女子纺绩不敷衣服。古者尝竭天下之资财以奉其上,犹自发得不敷也。无异故云,局势之流,相激使然,曷足怪焉。
郡国多奸铸钱,钱多轻,而公卿请令京师铸锺官赤侧,一当五,赋官用非赤侧不得行。白金稍贱,民不宝用,县官以令禁之,无益。岁馀,白金终废不可。
齐相卜式上书曰:“臣闻主忧臣辱。南越反,臣愿父子与齐习船者往死之。”天子下诏曰:“卜式虽躬耕牧,不觉得利,有馀辄助县官之用。今天下不幸有急,而式奋愿父子死之,虽未战,可谓义形於内。赐爵关内侯,金六十斤,田十顷。”书记天下,天下莫应。列侯以百数,皆莫求参军击羌、越。至酎,少府省金,而列侯坐酎金失侯者百馀人。乃拜式为御史大夫。
始令吏得入穀补官,郎至六百石。
异不该,微反唇。汤奏当异九卿见令不便,不入言而腹诽,论死。自是以后,有腹诽之法比,而公卿大夫多阿谀取容矣。
是岁小旱,上令官求雨,卜式言曰:“县官当食租衣税罢了,今弘羊令吏坐市列肆,贩物求利。亨弘羊,天乃雨。”
益广关,置摆布辅。
其来岁,山东被水菑,民多饥乏,於是天子遣使者虚郡国仓廥以振穷户。犹不敷,又募大富人相贷假。尚不能相救,乃徙穷户於关以西,及充朔方以南新秦中,七十馀万口,衣食皆仰给县官。数岁,假予财产,使者分部护之,冠盖相望。其费以亿计,不成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