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停云[第2页/共3页]
陈操之心道:“还真是柯亭笛啊,昨日那赠笛人竟是大名鼎鼎的桓伊,桓伊是东晋名流,《世说新语》里有一则写道:桓子野每闻清歌,辄唤‘何如’,谢公闻之,曰:‘子野可谓一往有密意。’雅人深致,让人神驰。”当即道:“君子不夺人所好,烦请全常侍将此笛带回交与桓参军吧。”
吴氏则茫然不明以是,她只看到陈操之与禇文谦较量书法,好象也没分出高低吧,那禇文谦如何就告别了呢,不娶幼微了吗?
吴氏不忿道:“幼微早已不是钱唐陈氏的人了,若不是夫君宽大,答应他陈氏叔侄一年来看望一回,陈操之如何能上得我丁氏之门?竟还来管幼微出嫁之事,这与他陈氏何干!”
“甚么?柯亭笛?”丁异骇怪道:“柯亭笛是桓伊桓参军敬爱之物,如何赠给陈操之了?”
散骑常侍全礼先前一向沉浸在陈操之独树一帜的行楷书法中,这时才发觉陈操之用这两种书体写的是一首仿《诗经》体四言诗,全礼也算博览群书,但却不知这首诗的出处,他用晋朝官话洛阳腔吟咏道:
静寄东轩,春醪独抚。良朋悠邈,搔首延伫。
翩翩飞鸟,自我庭柯,敛翮闲止,好声相和。
陈操之正筹办起家回小院,却听厅壁左边那张镂刻精彩的竹帘后传出丁幼微的声音:“小郎,到这边来。”
陈操之便径直掀帘出来,见嫂子丁幼微与其叔母吴氏隔案对坐,雨燕和阿秀侍立一边,嫂子帷帽已摘下,双眸敞亮如星,弥漫着不成言说的欢乐。
禇文谦满面羞惭,全常侍固然没有直言陈操之的书法在他之上,但那态度不言自明,特别是最后那句“娶之大不易”的话,的确让他有无地自容之感,僵着一张敷粉难掩其黑的脸,向丁异告别,再不提半句求亲之事,仓促而去。
头戴黑纱帽的丁异手捻白须,点头苦笑道:“没听全常侍说吗?丁氏娘子有如此小郎,谁敢娶啊!”
停云霭霭,时雨濛濛。八表同昏,平陆成江。
……
丁异发笑道:“焉有是理!我不会象先兄那样胡涂,接返来的丁氏女郎如何能让她再回豪门去,我钱唐丁氏岂不成了别人的笑柄了!”喘了口气,持续说道:“我是说幼微情愿守节就随她,今后莫要再四周托报酬其说媒了——唉,此次求亲不成,那禇文谦又自感大失脸面,只盼禇氏不要迁怒我丁氏才好,士族失和,又在同县,老是不美。”
全礼大笑道:“岂有此理!若如此,桓野王岂不为人所笑,半世雅名休矣!对了,另有一事,老夫又差点忘了——,”说着揉了揉脑门,续道:“你把昨日所奏的两支曲子的乐谱录下来,桓野王深爱那两支曲子,只听一遍,未记全。”
丁异捻须不语,心道:“钱唐士族对我丁氏与豪门陈氏联婚一贯冷眼暗笑,这下子好了,本县士族首级全常侍也看到了,当年幼微嫁给陈庆之也不美满是因为先兄昏愦,陈氏后辈家世固然寒微,但德与才还是值得赞成的,全常侍不也赏识陈操之之才吗?本日之事鼓吹出去,对我丁氏日趋陵夷的族望或许不无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