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尴尬谢道韫[第1页/共3页]
陆始瞠目结舌,望着范武子――
座中人皆叹妙,郗超、范宁却知陈操之此言另有深意,“游词足以埋理、绮文足以夺义”,此非调侃清谈玄辩乎?理并非越辩越明,常常越辩越胡涂,整天清谈,何如默学沉思?夸夸玄辩,何如躬为实事?
陈操之道:“易之所谓实象假象者,若地上有水、地中生木升也,皆非虚言,故言实象;假象者,若天在山中、风自火出,如此之类,实无此象,假而为义,故谓之假,并非真假之假也。昔日王弼恐读易者拘象而死于言下也,于其《易略例》申明曰‘故言者以是明象,得象而忘言;象者以是存意,对劲而忘象,但是忘象者乃对劲者也,忘言者乃得象者也’……”
竺道潜道:“老衲已明此理,悟尚未悟,且回剡山悟去。”便即向会稽王司马昱告别,又单向陈操之见礼,邀陈操之有暇再赴剡溪,陈操之恭敬行礼,承诺再回钱唐必然去拜访深公。
孙绰此言一出,世人皆惊,孙绰这的确是对陈操之甘拜下风了,诸葛曾、袁通这些年青一辈这才对陈操之刮目相看,孙兴公善辩是出了名的,未交一言就已令孙兴公佩服,陈操之辩才实在惊人。
谢道韫正想着,俄然左肩被人悄悄一拍,吃了一惊,惊诧转头,却见顾恺之不知何时移坐到她身后,正眉眼大分、满面笑容望着她。
范武子道:“陆公,鄙人极力了,要想在儒玄上佩服陈子重,就算王辅嗣、郑康成在此,亦是勉为其难。”
谢道韫应道:“便是昨日。”
竺道潜是南渡高僧,当年丞相王导、太尉庾亮皆佩服其风德,礼敬周备,一贯隐居于剡溪,新君司马丕特地遣人赴剡溪迎其入京宣讲《大品般若经》,竺道潜或讲佛法、或释老庄,品德学问在建康极受敬佩,司马昱亦常听其说法,极其崇敬,今见竺道潜因陈操之之言而悟佛理,不由欢乐赞叹,环顾堂上诸人,说道:“陈操之通过考核,诸位另有贰言否?”
顾恺之道:“本月十四,我与子重去过乌衣巷谢府,那夜子重与令表姊妹谢氏女郎联手与范武子辩难,实在出色,可惜你无缘与会,实在可惜。”
老衲竺道潜合什道:“善哉,陈施主此言暗合佛典――”缓缓念诵道:“恩则孝养父母,义则高低相怜,让则尊卑敦睦,忍则众恶不喧,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
司马昱点头笑问:“莫非支公乎?若考核要由支公来,那朝廷另有何可用之人才?都被拒之庙门外矣。”
韩康伯问:“六经、语、孟,未曾言体用二字,何也?”
谢道韫浅笑道:“本日子重辩难更是出色――”
陈操之拱手道:“范兄过誉了,昨夜长谈,得范兄教诲甚多。”
陈操之道:“夫子每言不过有体有效,爽直而明通之论也,辨析义理,妙在会心,何必皆先贤所曾言乎?”
江思玄执黑后行,落子如飞,二十余手后,慎重了很多,说了一句:“操之行棋别致风趣。”又续下了三十余手,江思玄眉头皱了起来。
范宁躬身道:“会稽王,鄙人昨夜与陈子重长谈两个时候,论玄,陈子重是王弼复活,吾不及也;论儒,陈子重当为一代儒宗,愚觉得郑康成后一人耳。”
韩康伯微窘,他最精于易象之学,当即道:“象曰‘天行健’,象有实象假象,如何辨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