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观雨(上)[第1页/共3页]
顾恺之起家道:“我也去看雨。”也向后殿走去。
乌云越压越低,大殿内昏暝如暮,佛前的灯火就荧荧敞亮起来,陈操之看着那一排七盏长命莲花灯,不由得想起故里明圣湖畔的灵隐寺,灵隐寺里有母亲十四年前为他许下的长命灯,就是因为那盏灯,两个悬隔千年的灵魂融会成了现在的陈操之,今已四载矣——
陈操之又问陆葳蕤,陆葳蕤也如顾恺之这般说。
陆夫人张文纨道:“胡涂,天然要等风雨过了再归去。”
顾恺之道:“和解自是美事,我与子重是老友,子重成了陆府半子,莫非我也要与子重断交不成!”
顾恺之喜道:“甚好,我单日在家画《江东三俊图》,双日来此画佛像。”说罢,兴冲冲回大殿向陆夫人张文纨禀报此事。
陆葳蕤“嗯”了一声,忽问:“陈郎君之前可曾见过那谢氏娘子?”
陈操之道:“……母亲叮咛我,四月初八佛诞日要去灵隐寺进香布施,为长命灯增加香油,本年远在千里外,是不能遵母亲所嘱了。”
顾恺之道:“不然,一身湿透或许是不慎落水而至。”
“变得甚么模样了?”顾恺之问,痴态闪现。
陆葳蕤道:“丁氏嫂子必然记得这事,她会代你去灵隐寺进香的。”
顾恺之和陆夫人坐在西壁松木小案边叙话,陆夫人说些从侄女张浓云幼年趣事,顾恺之听得津津有味,顾恺之七岁随父顾悦之去张府拜访,曾经见过张浓云,张浓云与他同龄,冰清玉映的一个小女孩,小小年纪就已能书善画,当时张浓云画得比顾恺之好,顾恺之很不平气,顾悦之本来是想让儿子拜张墨为师学习书画的,不知何故,顾恺之恰好不肯,厥后师从卫协,这些年来顾恺之一向想着与张浓云再比试画呢——
愿保金石躯,慰妾长饥渴。”
“好雨!”
陈操之和陆葳蕤并肩立在后殿围廊上,看天上涌动的灰玄色的云层、看麋集的雨点万箭攒射而下,空中上积水到处,水面上雨花盛开,水泡浮动,即生即灭——
“东南有思妇,长叹充幽闼。
陆夫人看着顾恺之,心想:“顾虎头与蕤儿春秋相称,若不是因为顾、陆两家的旧怨,顾虎头极有能够娶的是蕤儿,并且会早早订婚,现在只能说是蕤儿与操之有缘、顾虎头与浓云有缘——”
陈操之走到佛前,跪在蒲团上默祷。
顾恺之看着陈操之与陆葳蕤手牵动手,他没想到要躲避,只感觉恋慕,说道:“子重,方才张姨对我说顾、陆二氏应冰释前嫌,问你可有甚么体例?”
陈操之道:“也不难画,能够画一个一身湿透的人,就晓得天正下大雨。”
顾恺之道:“倒没特别的怨气,只是数十年来不与陆氏来往成风俗了。”
“陆府半子!”陆夫人发笑,又叹道:“操之要娶我家葳蕤,可不比你娶浓云,我很担忧呢。”
顾恺之悠然道:“士衡公绝妙好诗,我岂能不会诵!”当即用他的晋陵方言顾生咏吟诵当年陆机为其从伯祖顾荣拟的思妇诗:
陆夫人笑道:“你是十年前见过她,如何能够面貌稳定呢!”
陆葳蕤道:“我感觉她很眼熟,之前必然在那里见过,只是如何也记不起来了。”
瓦官寺大雄宝殿四周建有围廊,殿后一片空位,对畴昔便是药师殿,白雨点倾泻在方砖地上,水雾浮起,风吹过来,带着藐小的雨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