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天人五衰(上)[第1页/共3页]
郗超、陈操之和男装谢道韫来到乌衣巷琅琊王氏府第,王羲之的五子一女都在,王凝之迎郗超三人入内,来到一处小院,藤萝芭蕉,翠竹掩映,新奇清幽,郗超先进屋,过了一会,王献之出来,对陈操之、谢道韫说道:“承蒙两位看望,但家君不肯相见,家君一贯唯夸姣洁,今病体支离、面色不佳,药气秽鼻,实不肯外人见之,两位包涵。”
陈操之墨眉一挑,问:“英台兄见过我在东安寺壁上题字?”
……
郗超放慢脚步,心道:“谢安肯让侄女出来,那就表白昨夜陈操之游说胜利,谢道韫将入西府。”
谢道韫一笑,聘请道:“子重,中午已过,就在这里用膳吧。”
陈操之道:“我为葛师食素三月,不打搅了。”拱手而别。
《世说新语》里记录郗超临终之事更让陈操之惕然自警,郗超的结局未始不是他的前车之鉴,郗超临终时把一箱手札拜托给弟子,说道:“本欲焚之,恐家君伤悯,我亡后,若家君哀思乃至大损眠食,可呈此箱,不尔,便烧之。”郗超身后,郗愔记念成疾,郗超弟子依旨呈之,箱中皆郗超与桓温往反密计,废立之谋俱在,郗愔因而大怒曰:“小子死恨晚矣!”更不复哭——郗超甘领不忠不孝之骂名,此中的哀思,让人恻然,郗超才气过人,为命世之才,但是终其平生,未有匡济天下之名,反而有党同伐异、诡计废立之讥——
郗超问:“钱物齐备否?我助你一百万钱吧。”
见陈、谢二人走近,郗超笑道:“子重真不负桓公重托,把祝公子请出深院了,功绩不小。”
谢道韫安闲道:“陪我三叔母去东安寺礼佛,曾细心观赏过,子重的书法可与王子敬并驾齐驱。”
谢道韫脱口道:“是写‘菩提本非树’的那次吗?”
这期间,陈操之又两次拜见了会稽王司马昱,六月二十七日还由司马昱领着去觐见新君司马奕,固然会稽王司马昱盛赞陈操之,说陈操之才干过人、忠心可嘉,但天子司马奕对陈操之却非常冷酷,略问数语便让陈操之退下,犒赏倒是有,绢三百匹,这想必是会稽王司马昱要求的。
陈操之拱手道:“钱物齐备矣,不须佳宾兄助钱,待来岁东园建成后,请佳宾兄一醉。”
陈操之在建康呆了七日,一向没有机遇再见陆葳蕤,闲时画了一幅小适意《奔马图》,请顾恺之夫人张浓云转交陆葳蕤,记念那日与陆葳蕤同乘共骑的甜美温馨。
郗超慷慨好施,脱手豪阔,广结朋党,《晋书.郗超传》记录郗超之父郗愔好剥削,积钱数千万,尝开库,任凭郗超取用,郗超一日以内将千万钱散与亲朋故交。《世说新语.栖逸》亦载:“郗超每闻欲高贵隐退者,辄为办百万资,并为造立居宇。”后代批评者以为郗超这是处心积虑,拉拢民气,但对陈操之来讲,那些都是诛心之论,他以为郗超能够做好朋友,固然郗超不象顾恺之、徐邈那般夷易知心,郗超有些让人猜想不透,若说他好名,他倒是不顾清誉,不遵父亲之命一心帮手桓温;若说他好利,他倒是信佛好施,令媛到手立尽;至于好色更是无从提及,郗超夫人周马头不育,他也未另纳妾——
陈操之、谢道韫告别出王氏宅第,二人沿秦淮河岸缓缓而行,谢道韫轻声诵道:“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