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盛德绝伦郗嘉宾[第3页/共5页]
陈操之道:“一见郗参军,见其飘洒长髯,‘美髯公’三字便脱口而出矣。”
郗超睿智洞察的目光看着陈操之,浅笑道:“那先不说这个了,昨日与操之在高塔上说得口干舌躁,却觉意犹未尽,本日还想与操之伶仃一辩,操之万勿推让,我明日便要赴会稽,后会难期啊。”
夜里,祝氏兄弟来坐谈,持续论白马非马,陈操之点头笑道:“手谈吧,本日在通玄寺碰到一个高人,与我辩难了三个时候,多现在嗓子都有些哑了。”
陈操之笑道:“佛道相通,唯在一心,有甚么不成以拜的。”
木板廊梯响处,有人说道:“敢问佛道如何相通?”
郗谙信奉天师道,热中剥削家财,郗超却信佛教,视款项如粪土,曾一日散财千万钱,如许看来昨日在通玄寺布施十万钱真不算甚么了。
陈操之见这两个陆府执事急得满头大汗的模样,问:“使君召我何事?莫非是葳蕤娘子的花事?”
陈操之深深见礼道:“见过陆使君,操之一早去为丁舍人父子送行去了,得知使君相召,马上赶来。”
陈操之对郗超说久仰绝非客气话,郗超如许的王谢后辈才是姿容、才调、风骨兼备的魏晋第一流人物,绝非只是会服散裸奔、挥着麈尾竟日清谈、不睬实务的所谓名流。
九十2、大德绝伦郗佳宾
阿谁黄胖的陆府执事前次就来接过陈操之去华亭救治荷瓣春兰,闻言抹了一把汗,笑道:“陆小娘子的花事当然要紧,但也不至于这么急,此次是陆使君要见你,叮咛要尽快把陈郎君请到。”
陈操之转头一看,倒是方才在寺里布施了十万钱的青年男人,这男人头戴平巾帻,身穿麻纱单襦,身量中等,面庞清癯,丹凤眼斜挑,目光锋利有神,鼻梁高而挺,不说话时嘴唇就紧紧抿着,固然蓄有一部美髯,但看年纪也不大,不超越二十五岁吧,言谈举止之间有一种天然透露的严肃和清贵。
陈操之宿世此生对佛典都很少触及,只读过两部精短的佛经——《金刚经》和《坛经》,但现在他对老庄周易都有了必然的研讨,回想之前看过的《金刚经》和《坛经》,真如彼苍朗日,词义清楚。
……
就听厅上有人笑了几声,说道:“钱唐陈操之,隔夜就忘了通玄塔上辩难之人了吗?”
陈操之只布施一千钱,神采澹泊,意态如常,并没有因为那青年男人布施很多、他布施得少而有任何的跼跽宽裕,执事僧请他在功德簿上留名,他也没有矫情不留名,提笔用《张翰贴》式行誊写上——“钱唐陈操之”,搁下笔,向寺僧合什见礼,带着冉盛登临八角佛塔去了。
……
陈操之主仆三人回到桃林小筑,都已经快傍晚了,两餐并作一餐。
美髯男人听了陈操之“清谈误事”之语,悚然一惊,心道:“此子非常人也,世人皆好清谈,不管贤愚、夸夸其谈,此子卓有才识、长于清谈却又能超拔复苏,固然只是淡淡一句‘清谈误事’,但如此胸怀见地,我只在桓大司马那边见地过。”
说话间,厅上走出一人,凤目含威,美髯飘荡,恰是昨日在通玄寺与陈操之辩难的阿谁青年男人。
郗超眼望陈操之,笑道:“我奉大司马之命去会稽请谢安石出山,路过吴郡,听闻庾内史染疾,故枉道特来看望,因昨日佛诞,便未进城拜见陆使君,先去礼佛,却遇陈操之,高塔长谈,深感操之赅博善辩,庾内史病得不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