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白马非马[第2页/共3页]
支法寒与范宁方才都已向谢万见过礼,这时都是躬身请安。
谢道韫便出了侧室,一架六幅折叠式屏风将大厅隔出一个独立空间,一朵一案一蒲团,谢道韫在蒲团上跪坐着,有侍女斟上清茶。
范武子正襟端坐道:“白马非马,诡论也,白马是马之一种,但马并非都是白马,公孙龙混合二名,舍同求异,智者一目了然,若依公孙龙论,那么道人则非人也。”
比及柳絮赶来,谢道韫已经筹办伏贴,便一起经过听雨长廊去正厅,听雨长廊是一条“之”字形的长廊,连接数座天井,长廊由竹节覆顶,下雨时声音清楚,细雨时比如跳珠溅玉,清脆可喜,大雨时则如山间瀑布飞流喧腾,急管繁弦,满耳都是雨声,另有一种喧哗中的静。
顾恺之忙道:“长辈与陈子重是来聆听诸位俊彦高论的,并不参与辩难。”
支法寒好辩,熟读《战国策》,对张仪、苏秦、公孙龙、惠施的学说勤奋颇勤,这回以“白马非马”来辩难可谓是有备而来,并且昨夜在袁府与袁通长谈过,袁通对“白马不法论”相干答辩也了如指掌,这时侃侃道来,雄辩滚滚,反观诸葛曾,那里有半点诸葛亮激辩群儒的萧洒,瞠目结舌,只等其助谈范宁范武子为他得救――
诸葛曾道:“长辈请的是南阳范武子。”
隔帘的谢道韫听到这句话,内心微微一空,感着淡淡的难过。
但彻夜谢道韫却无安步廊下听雨的兴趣,行步仓促,手里还握着一卷《明圣湖论玄集》。
柳絮搴帘出去,就在这帘幕翻开落下的刹时,谢道韫看到一个漆冠葛衫、挺然端坐的身影,唇边的笑意一如昔日――
这乌衣巷陈操之必定会来的,但谢道韫没想到陈操之这么快就会来,并且是来插手彻夜的清谈雅集。
袁通心道:“谢道韫不会败的,她两年来赛过多少清谈妙手,但是这个范武子的确很短长啊,范武子悔恨玄辩清谈,可辩难起来词锋却又如此锋利,与谢道韫可谓势均力敌,两边辩难,到底鹿死谁手,实未可知。”
谢道韫带着侍婢柳絮从后门进入正厅侧室,帘幕低垂,与正厅相隔,听到四叔父谢万石与人絮絮而语,四叔父兵败寿春被贬为庶人,客岁虽经桓温保举复擢为散骑常侍,散骑常侍为天子的参谋,乃清贵要职,但四叔父已偶然理政,根基上退出了朝廷权力中枢,心高气傲的四叔父今后低沉,醉心于玄言清谈,还曾想服五石散解忧,被她劝住――
正厅中的围屏已布好,谢万之子谢韶出去对谢道韫道:“元姊,围屏已设好,你坐于屏后听他们辩难吧。”
谢道韫神采不动道:“我晓得了,你慌里镇静成何体统,快去禀报四叔父。”
公孙龙乃雄辩名流,这时天然要显现辩才,说道:“‘马’是指称呼而言,‘白’是指色彩而言,称呼和色彩不是一个观点,比方说要马,给黄马、黑马者能够,但是如果要白马,给黑马、给黄马就不成以,这证明,‘白马’和‘马’不是一回事,以是说白马非马。”
谢道韫心“怦怦”乱跳,心想:“子重不会不知伸谢府的清谈雅集是为我择婿而设的吧,那他来干甚么,他想与我辩难,佩服我?”
范武子又问:“助谈法寒师兄有论乎?”
陈操之在场,谢道韫心境不宁,她是辩难妙手,天然听出这个范武子是劲敌,彻夜她神思不属,没法用心机考,辩起来只怕真不是范武子的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