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1页/共3页]

听到黄佩玉这句昏昏然的吹牛，筱月桂皱了皱眉头。她端起茶杯，喝了一点水，等了半晌才说：“那么，谁是上海王呢？”

她到百货公司买了洋女人戴的“乳罩”，本觉得和新黛玉的束胸布差未几，哪知一戴上，穿上旗袍照镜子，把本身都吓了一跳，乳房挺得太高，只好不消。

这时他闻声声响猛地昂首，瞥见筱月桂走出去，一身繁复但让他禁不住心跳的打扮，使他完整忘了已经在沸腾冒泡的愠怒，顿时站起来给筱月桂扶椅子。筱月桂笑吟吟地坐下，他也在劈面坐下。

她穿过厅堂时，引来很多人转头谛视，有两个西方男人竟然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那奶黄色的旗袍，与她的身材熨帖得紧巧，的确像第二层皮肤，显出了她全部身材：她的美，是珠圆玉润的，丰腴而柔婉――对本身在甚么时候该如何打扮，她不会搞错。用印子钱做这件旗袍，是要下狠心的，这个月连利钱都还不出来了。不过用在刀口上的钱，省不得的――她在戏场挨砸那天，就晓得这笔钱省不了。

筱月桂这时完整顾不得窗外风景，她急着引黄佩玉再说下去：“想听黄老板金口玉言，如何个‘倡导拔擢’呢？”

筱月桂感觉黄佩玉说话的确与她碰到的其他男人不一样，伶牙俐齿的，像预先编好的戏文。有点咄咄逼人。她有点气恼地说，“看来你仍然把我当作当年一品楼的婊子――‘卖唱不卖身’只是幌子？”

“那么我们构造一个申曲改进社，颁发申曲改进宣言。”黄佩玉接下去说，“你看要多少经费？”他仿佛要从身上掏支票本。

黄佩玉色眯眯地盯住筱月桂，渐渐地说：“全部上海滩都晓得，是我！”

黄佩玉对她活力反而很对劲，她越火气大，他越镇静，“莫非我没有资格封‘上海王后’吗？”

“你既然晓得我想甚么，我但愿你也是如此想！”

黄佩玉仿佛平生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如此艳光四射，穿戴得如此大胆，却又说不上有甚么不得体。他一时不知如何说话。正巧酒保出去，摆茶具和餐巾，解了一时之窘。

礼查饭店坐落在二江交叉之点，这个房间窗外是一览无余的姑苏河夜景，河岸万家灯火，河上如梭来往的船，往左看远一些，可瞥见黄浦江和那些泊在船埠的越洋巨轮。而那一街的霓虹灯光就在脚下，刺刺闪闪。

她自我解嘲地想：我看来比谁都有“上海气度”――不怕天火烧，只怕跌一跤，全数产业都在这身衣服上了。

黄佩玉仿佛真是事前用心想过他的打算，也能够他只是被将了一军，凭天生脑筋快，敏捷地转出了动机，敏悟到用甚么东西才气打动面前的这个女人。他的身子朝筱月桂这边偏了偏，侃侃而谈起来：“我有三点打算。第一，我跟先施屋顶花圃的老板已经谈妥，请快意班去演出。别的，我正参与筹建大天下游乐场，我以为该当在内里专设本地滩簧厅，建成后供快意班去演出！两个处所的房钱都不消预交，票房三成，两不亏损。”

黄佩玉抓住了话题，说美满是曲解，美满是曲解。筱蜜斯要我报歉，敝人情愿在任何大报上公开登报声明。筱蜜斯演艺出色，本地滩簧剧目无益世道民气，该当大力倡导，多方拔擢！

这下子说到筱月桂内心上了，这个黄佩玉喝过洋墨水，人也是一等聪明，明白如何点中她的关键。她有些打动，咬了咬下唇，差一点流出了眼泪，忙低下头看那茶杯的粉黄花边。平静了一会儿，她说：“那就太好了。第三呢――”不等黄佩玉开口，她就说了下去，她内心的话已经憋不住，“我们的戏一向叫何为么花鼓调、东乡调、本地滩簧，连个正式名字都没有。我们不能老被看作乡间人的戏，我们是真正的上海的戏――上海人本身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