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廿年再定胜负[第1页/共4页]

慧远当真答道：“施主此言差矣。燕雀鸿鹄，皆是众生，于我佛眼中并无分歧。”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你一口酒我一口肉，言辞针锋相对，寸步不让。支狩真手握断剑，与小和尚面面相觑。

“你也配么？你也配么？你也配么……”刺耳高亢的笑声在山林久久回荡，不知怎地，支狩真脑海中嗡地一下，一股没法描述的热诚如同火山喷薄，直冲胸腔，烧得血液炽热如沸。

蓦地，他抬开端来，目露惊色。一个雄浑昂扬的嗓音穿透密林，远远传了过来：“错了错了！的确是胡言乱语，荒诞不堪！”

晴空澄碧，白云悠悠，清风坐在一块青苔滋长的岩石上，随便脱下鞋袜，双足伸进清冽的山溪水里，舒畅轻晃。

燕击浪携着慧远的小手，大步而来，洒然道：“历经打磨的剑心，还是你本身的心么？在洒家看来，那不过是一块被磨平了棱角的卵石！”他龙行虎步，走到火堆旁，疏忽执剑相峙的支狩真，大剌剌坐下，解下腰系的青皮葫芦，抬头灌了一大口酒，抹抹嘴角乱须，“甚么是修行？无穷风景在险峰！于极度处走前程来，才叫修行。”顺手把青皮葫芦抛向清风。

“小慧远，最后一块肉赏你了！”支狩真听到燕击浪漫不经心的叫声，繇猊肉块去势一缓，刚好落在慧远手上。

清风转过身，面朝东南边向，双手捧着肉块放在一片洁净的蕉叶上。又折了三根草枝，插在肉块前，随后撩起袍摆，弯下双膝，恭敬磕了几个头。

“燕施主，放下胜负，便无得失……”

支狩真忽而感觉茫然若失，他下认识地靠畴昔，离火堆近一些，火光摇摆着两小我的影子。

“明天是家母的祭日。”他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对支狩真笑了笑，“修道之人本该看淡存亡，但是血浓于水，毕竟是没法看淡的。你说，老道在宗门待了百年还是个道童，现在又功行大亏，得道有望，家母在地府之下，会不会感觉很绝望？”

支狩真握着断剑，心下一片茫然。

如果制住这个小和尚，或能威胁燕击浪。支狩真不动声色，浅笑行礼：“慧弘远师有礼了。”

清风看看少年，忽而笑起来：“不会的。家母不会感觉绝望，我能好好地活着，她就比甚么都欢畅。”

“是，前辈。”支狩真依言坐下，学着清风的模样，赤脚浸在冰冷的溪水里。水色清澈，阳光斑斑点点，几条半透明的小猫鱼窜出石缝，游近支狩真脚旁，又快速惊走。

支狩真惑然道：“前辈，我真的无趣么？”

“既无分歧，为何一名燕雀，一名鸿鹄？”支狩真嘴上和对方回嘴，手按断剑，脚下悄悄移近。

“来坐下，放松一会儿。剑既要能发，也要能收。”清风不由莞尔，这一个多月来，少年一边赶路，一边研习剑术、身法。在他成心偶然的提点下，支狩真炼精化气的剑道修为日趋谙练，相距“朝彻”之境也近了。

他用力按住少年的肩头：“你懂么？”

轰然一声，支狩真精力天下奥秘的一角再次破开。迷迷蒙蒙中，一座山自他脚下升起，升向星斗，升向高不成攀的虚空。

支狩真闻言一愕，半晌说不出话来。清风哈哈大笑，支狩真冷静思考，四周万籁俱寂，唯余一曲溪水环抱潺潺。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冷风吹过，粼粼闪动的波光暗淡下来，好像一点接一扑灭烧的烛火，浓浓的暮色覆下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