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逢难林鸟各飞[第1页/共4页]

这个直刺的行动一点也不快，也没甚么力量。但从手腕的颤栗，到肩膀送出，再到手臂伸展成直线，连续串衔接行动如同流泉过岩，挥洒天然，有种说不出的工致感。

“是传承啊！”老巫祭摸着他的头顶，无声叹了口气。

“能够是先在内里杀了马化，再把尸身带进寨子，绑在远处的竹梢或藤条上，然后像发射弓箭一样，把尸身弹射出去，最后掉进溪水。”

――人间最首要的，是本身的命啊！支由松开手，哭嚎般地笑起来。

这一刻，他神清气爽，表情畅快，全部身躯仿佛向六合无穷分散，生出玄之又玄的精力感悟。

支狩真掩上窗幔，抛下千里镜，镜筒压着百花织锦地毯“骨碌碌”滚到孔雀云母屏风前，一大堆奇技淫巧的玩物在黑暗里闪着微光。

“娃子，这可不是普通的乱石堆。”老巫祭奉告他，这是八百年前的族长支敢当布下的“八阵图”，既能陷杀劲敌，又可祭天祈禳，包含祝由禁咒术阵法一系的核心奥妙。

扶着窗栏，支狩真瞥见楼外婆娑的竹叶间模糊透出红光，脚步声进收支出。族人扑灭火把，绕着寨子巡查，一缕缕火舌不时窜向夜空。

支由模糊闻声身后巴雷、王子乔的扳谈，嘴角排泄一丝悲惨又挖苦的笑容。

一股不甘的肝火突如其来。巴雷猛地甩开支由，抬起腿，狠狠一脚踏在马化的脑袋上。

支由干咳几声，对王子乔告声罪，踽踽走远。

两支檀香齐齐颤抖，支狩真回肩、缩肘、收臂，颀长的白玉檀香撤返来，再一次刺出。

几个妇人仓猝上前：“就是日头刚下山的那阵子，俺们在溪边刷碗，俄然上游‘澎’的一声，就瞅到尸身被水冲过来了。”“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像是被人扔到溪里去的。”

支由一向未再作声，只低着头发楞，佝偻的身影被夕晖投在水面上，抖抖瑟瑟，似断似续。

还是一头死掉的马化！

八宝转心酒樽、五彩投壶、双色翡翠玛瑙棋、七彩水铜风铃、焦尾桐木瑶琴、粉彩春宫瓷俑……满是晋楚一带最奢丽最流行的玩意，支狩真几近花光了父亲遗留的积储，才从行商手里换购来。他伸手一拨，翻出一只洒金熏炉，点上白玉檀香，淡蓝色的烟雾袅袅升起。

不会的。阿谁方士看人的眼神，看似暖和，又纯洁，实在，骨子里是一种遥不成及的淡然。支由常常静夜占卜，仰天观星之际，皆可得见。

拐过山坡，东面巨岩环抱之处，就是历任巫祭的居处。

可这一顶、一斗，却连最后逃生的机遇也没了。

落空了祝由禁咒术，此地不过是一堆冰冷的乱石。落空了生命的人体，也不过是一堆乱石般的骨头。

黑暗中，两点红光无声无息，一次又一次交汇，没有一次错开过。

刚才巴雷心神荡漾，战意勃发，偶然中激起精力与功法之间的奥妙感到。武道顺势精进。他有种预感，只要能度过此次难关，他的雷巫炼体四方天必能脱胎换骨，进军真正的妙手行列。

半个多时候后，两点红光同时燃烧。

支狩真的目光从天空收回，缓缓放下镜筒，面廓上纤细的神采窜改被夜色淹没。

巴雷身躯一震，蓦地复苏过来：“哪个头一个发明尸身的？在啥子时候？”

支由把阁楼的窗户推开一线，谨慎翼翼地向外张望。四下暝茫无人，夕照褪去色采，颓惫地沉入大山背后的暗中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