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3）[第2页/共3页]

扇子兄本日福星高照，竟揩到一名上神的油水，运气很不得了。

我觉得，名义上我既是他将来的正宫帝后，那便也算得端庄伉俪。此番却遭了调戏，天然令他面子上很过不去。他要将我搂一搂抱一抱，拿住调戏我的登徒子色厉内荏地怒斥一番，原是很得体的事。我便装个模样在一旁看着就好，这才是我唱的这个角儿的本分。

他这么一说，倒也很有事理。我便讪讪接过了，踱到糯米团子中间，一同放了。

夜里又陪团子去放了一回河灯。

夜华似笑非笑道：“不过留个念想，你还真当放只灯就能事事顺心。”

他一侧身挡在我面前，很迅捷地执起我一只手，涎笑道：“好白好嫩的手。”

半夜里睡得昏黄，仿佛有人双手搂了我，在耳边长叹：“我一贯晓得你的脾气，却没推测你那般断交，前尘旧事你忘了便忘了，我既望着你记起，又望着你永不再记起……”

这市镇虽小，来此玩耍的人却甚多。连敲了两家堆栈，才找到个尚留了一间配房的。团子在夜华怀里已睡得人事不知。

我没在乎，想是含混了，翻了个身，将团子往怀里揉了揉，便又结壮地睡了。

这河灯做成个莲花的模样，中间烧一小截蜡烛，是凡人放在水里祈愿的。

话没说完，人便不见了。

这配房是间平常的配房，是以有且独一一张床。我望着这有且独一的一张床迟疑半晌，毕竟还是和衣躺了上去。

他看了我一眼，转头望向灯火阑珊处，淡淡道：“四周一个闹鬼的树林子。”

我揉着鼻子后退两步，定睛一看，面前一身酒气的仁兄右手里握了把折扇，一双颀长眼睛正亮晶晶将我望着。一张面皮还不错，脏腑却炽热炽盛，皮肉也暗淡无光。唔，想是双修得太勤恳，有些肾虚。

我呆了。

我对吃食本来不甚讲究，克日却狐疑吃夜华做的饭吃得太多，品出个厨艺的好坏凹凸来，嘴就被养得刁了。

凡人祈愿是求神仙保佑，神仙祈愿又是求哪个保佑。

我因头回被个凡人调戏，很觉新奇。细细瞧他那张面皮，凡人里来讲，算是很惹桃花的了，便也不与他多作计算，只宽弘大量地抽回击来，叫他识相一些。

我提起筷子来扒拉两口，却再没动它们的心机了。

扇子兄恼羞成怒，嘲笑道：“哼哼，你可晓得本王是谁么？哼哼哼……”

夜华重新至尾都没提说彻夜我们仨该怎的来分派床位，端庄开阔得很。我若巴巴地问上一问，却显得不豁达了。

小伴计估摸非常渴睡，想早点服侍完我们仨方好回铺上躺着，因而下水上菜都非常利落快速，简简朴单两个荤的一个素的，卤水牛肉、椒盐排条、小葱拌豆腐。

放过河灯，团子已累得睁不开眼，却还晓得嘟囔不回青丘不回青丘，要在凡界过夜一回，尝尝凡界的被褥床铺是个甚么滋味。

夜华略略点了个头。老掌柜朝里头喊了一声。一个伴计边穿衣服边跑出来，两只胳膊刚胡乱拢进袖子里，便跑到前头为我们带路。

……

我既得了个便宜，便低头用心肠喝粥。

扇子兄将他那破折扇往我面前萧洒一甩，道：“这位公子真是一表人才，本王好生敬慕。”

团子手里端放一只河灯，嘴里念念有词，从家畜畅旺说到五谷歉收，再从五谷歉收说到天下承平，终究心对劲足地将灯搁进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