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3）[第1页/共3页]

半夜里睡得昏黄，仿佛有人双手搂了我，在耳边长叹：“我一贯晓得你的脾气，却没推测你那般断交，前尘旧事你忘了便忘了，我既望着你记起，又望着你永不再记起……”

他一侧身挡在我面前，很迅捷地执起我一只手，涎笑道：“好白好嫩的手。”

我觉得，名义上我既是他将来的正宫帝后，那便也算得端庄伉俪。此番却遭了调戏，天然令他面子上很过不去。他要将我搂一搂抱一抱，拿住调戏我的登徒子色厉内荏地怒斥一番，原是很得体的事。我便装个模样在一旁看着就好，这才是我唱的这个角儿的本分。

我没在乎，想是含混了，翻了个身，将团子往怀里揉了揉，便又结壮地睡了。

小伴计估摸非常渴睡，想早点服侍完我们仨方好回铺上躺着，因而下水上菜都非常利落快速，简简朴单两个荤的一个素的，卤水牛肉、椒盐排条、小葱拌豆腐。

团子睡得很苦涩，我将他往床中间挪了挪，再拿条大被放到中间，躺到了最里侧。夜华仍在灯下看他的文书。

须知彼时已入更，梆子声声。街头巷尾凡是门前吊了两个灯笼上书堆栈二字的，无不打了烊闭了门。

夜华坐在灯下捧了卷书，唔，也极有能够是卷公文，抬开端来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桌上的三道菜，道：“吃不了便早些洗漱了睡罢。”

我哑然，知己啊知己。

我对吃食本来不甚讲究，克日却狐疑吃夜华做的饭吃得太多，品出个厨艺的好坏凹凸来，嘴就被养得刁了。

这就特别了些。

他这么一说，倒也很有事理。我便讪讪接过了，踱到糯米团子中间，一同放了。

本上神本日，本日，竟让个比我小九万岁的小辈轻，轻浮了？

夜华咳了声。

说完非常端方地站到了我身后。

我揉着鼻子后退两步，定睛一看，面前一身酒气的仁兄右手里握了把折扇，一双颀长眼睛正亮晶晶将我望着。一张面皮还不错，脏腑却炽热炽盛，皮肉也暗淡无光。唔，想是双修得太勤恳，有些肾虚。

小糯米团子在一旁捂了嘴吃吃地笑，一个透不过气，被绿豆糕噎住了……

我摸摸他的头道了声乖，洗漱结束喝那粥时，略略感觉，这口感味道倒有些像夜华炖的。昂首觑了觑他，他头也没抬道：“这间堆栈的饭菜甚难入口，怕阿离吃不惯，我便借了他们的厨房炖了半锅。”

这河灯做成个莲花的模样，中间烧一小截蜡烛，是凡人放在水里祈愿的。

团子手里端放一只河灯，嘴里念念有词，从家畜畅旺说到五谷歉收，再从五谷歉收说到天下承平，终究心对劲足地将灯搁进水里。

夜华略略点了个头。老掌柜朝里头喊了一声。一个伴计边穿衣服边跑出来，两只胳膊刚胡乱拢进袖子里，便跑到前头为我们带路。

夜里又陪团子去放了一回河灯。

我愣了半晌。

他面无神采看我一眼：“不过是被亲个一口两口么？”

……

凡人祈愿是求神仙保佑，神仙祈愿又是求哪个保佑。

夜华顺手递给我一只。

载着他这很多的欲望，小河灯竟没沉下去，原地打了个转儿，风一吹，倒也颤颤巍巍地飘走了。

就我先前在凡世的历练来看，女子抛头露面是轻易遭觊觎些，却不想现在连个男人也甚不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