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值得[第1页/共3页]
范通父子的死讯敏捷通过锦衣司诸多眼线的嘴,传遍河东各地。
夏季晨风冷冽劈面,背上不知中了多少箭,身上的力量也敏捷流失。
他守在城里,并未穿那副沉重的盔甲,只穿一套墨青长衫,外头披着大氅,肩上一圈油亮乌黑的风毛,将那张表面清楚的脸围在中间,惯常束发的乌金冠下端倪冷峻,却不见先前常藏着的疲色。
郎中们极力平静,行动又快又稳,樊衡已然昏倒,偶尔收回极微小的闷哼。
晌午安息的时候,她又梦见了昭儿。才出世没几个月的小娃娃,嘴里只会咿咿呀呀的,梦里他还在襁褓,仿佛是饿了,正呜呜地哭,如何哄都哄不好。她从梦里惊醒来,全部后晌都有些魂不守舍,仿佛心机都陷在昭儿身上,挪不开似的。
只是内心顾虑昭儿,担忧思念疯了般滋长。但是这会儿恰是战事吃紧,韩蛰那边繁忙,她更不能添乱,是以按着不提。
“好!”韩蛰斩钉截铁,“在都城等你。”
但,值得。
韩蛰笑了笑,舀了一勺递给她。
“放心。”樊衡浑身倦怠极了,精力却还绷着,不敢有半点松弛。
奔驰到范通营帐四周,躲过标兵和巡查兵士埋伏了一阵, 便听到破空响起的哨箭声音。
“没甚么。夫君还喝吗?”起家去取他的碗。
“樊大人这里有我,部属必会倾尽尽力,护他全面。”郑毅抱拳,掌心也是汗腻腻的。
远处混在如潮兵士里的哨箭声却愈来愈近。
樊衡呲牙,拼尽满身的力量,奋力向外冲杀、奔逃……
闻召而来的数名郎中早已将各色伤药备得齐备,待韩蛰飞奔而至,当即围拢过来。
韩蛰一声低低的唿哨,数枚哨箭次第甩出, 收回锋利的吼怒,如同照应。
令容没比及夸奖,在桌底下悄悄顿脚,“既然不好喝,就别喝了!”
一丝笑意缓缓勾起来,樊衡含混地“嗯”了声,就想阖眼。
桌上食盒里备着一碗热腾腾的汤,是怕韩蛰劳累过分,补身子用的。
对于重伤将死的樊衡而言,这三个时候若被担搁,足以让奄奄一息的他血尽毙命。
但好歹是从乌黑沉坠的深渊醒了过来。
令容迎向院中,“夫君本日事情未几吗?”
“如何不在屋里待着?”
“夫君思疑我厨艺呀?说实话――”她冒充蹙眉,“不太好喝。”
令容在丧事上哀痛,经这一番惊险,倒淡了些。
樊衡不在乎受伤,哪怕重伤将死,只要留一口气在,这条命就能保住。
有人想顺势接过大旗,握住河东兵权,有人不平气,明争暗斗,亦有人发觉局势已去,以保卫国土百姓为名,率兵回到驻地,不再掺杂战事。
韩蛰便趁着河东一盘散沙,尚未被谁收拢时,命人敏捷反击。
“屋里坐着闷,刚出来没一会儿。”令容敛眸,同他往屋里走。
从范通营帐到韩蛰驻军的城池,快马奔驰也需两三个时候。
为这场冒死般的刺杀,锦衣司损兵折将,连向来封死的奥妙都给范通泄漏了一些,颇伤元气。
“但甄嗣宗还活着――”韩蛰立马提大声音,见樊衡强撑开眼皮,续道:“甄家家世仍在,你说过,要亲眼看他阖府式微,洗清昔日罪名。”
眼眸抬起来,亮晶晶的。
身后追杀的利箭如雨,却无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