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死灰[第2页/共3页]

她闲坐一夜，已将后路衡量清楚，眼神暗淡而果断。

但连着数月朝堂的争论，也确切让贰心力交瘁，躁郁难当。

“你们甄家做的那些事，让人骂了半年，都骂到朕的朝会来了！”

正对着殿门三步以外, 甄皇后的跪姿清楚落入眼中。

他考虑定了，正筹算找人，却见外头管事手忙脚乱地跑了出去，说宫里才传出的动静，甄皇后于巳时三刻崩了，礼部已受命入宫筹办丧事，宫里内监正往各处府邸传话。

后宫里范香姐妹俩还须使力，朝堂上的御史们更不能安息！

这便是将甄家亲朋家仆的罪过尽数揽到了她的身上。

永昌帝纵有铁石心肠，想到年幼失慈的太子，毕竟动容。

章家书香家世，让她扶养太子，倒也合适。

那日在高阳公主府强行临幸了章斐，酒醒以后，他才晓得她的身份。但木已成舟，章斐跟旁人毕竟分歧，章老是先帝太师，他须存敬意，便请高阳长公主代为说和，破格封了章斐为妃，虽没再见过面，却也礼遇。

“臣妾拜见皇上。”甄皇后垂眸，跪伏施礼。

“朕的儿子，自会心疼，皇后不必担忧。”永昌帝声音颇生硬。

第三日，端方愈发败坏。

皇后崩，当以国丧之礼下葬，期间天子缀朝，不停止朝会，很多事便没法闹到明面。

甄皇后心如死灰，再拜及地，三叩以后，僵着双腿起家，黯然出殿。

令容有诰命在身，天然躲不过，跟着杨氏入宫，按仪程行事。开初表里命妇分得清楚，卖力办丧事的表里官员各守其职，连多说半句话的人都没有。到第二今后晌就松了很多，命妇中有大哥体弱，或是哭晕哭累的，能往近处腾出的宫殿歇歇，劝宫妃太子节哀。

没了那一丝期许悬着，整小我却反而沉着下来，缓声道：“臣妾领罪前，会劝说父亲，父亲接受皇恩，必能明白皇上的苦心，极力忠君分忧。只是太子毕竟年幼无辜，皇上曾为他设坛祈福，各式珍惜，拳拳爱子之意，臣妾铭感于心。还望皇上能善待太子，多加教诲。”

不管甄家是喜是忧，甄皇后的丧礼还是要办。

甄皇后毕竟是中宫皇后，太子的亲生母亲，御史们闹腾废后的时候义正言辞，现在皇后驾崩，拿她的性命做出交代，丧礼昌大寂静，谁还敢多说半个字？

范自鸿得知动静，脸上却没见忧色――甄嗣宗虽倒了，宁国公府的爵位却还在，东宫和中宫还稳稳铛铛的摆着，永昌帝给太子寻了誉满都城的章家和手握重权的韩产业背景，明显是不肯割舍太子。

哪怕在后煽风燃烧的范自鸿，在代范通哭临皇后时，也没敢出半点声音。

风吹过殿前，卷着暑热, 却驱不散地上寒意。

甄皇后缓缓跪了下去，“若群臣相逼，非要皇上定夺，臣妾愿揽过放纵之罪，废后乃至病逝，任凭皇上讯断，臣妾绝无牢骚。”

公布给群臣百官看的圣旨写得天然冠冕堂皇，说甄皇后王谢毓秀，柔婉贤德，育有太子，端方恭谨。年才二十的皇后突然殡天，里头也提及她是感愧自责，郁结于心。待百官哭临皇后时，永昌帝特地说明白些，皇后是为对亲眷疏于管束，导致民怨沸腾，朝政不安，才会五内郁结，缠绵病榻好久后，怀着满腔惭愧而崩。

皇后的凤衣明黄贵丽, 绣着牡丹飞凤, 铺曳在地, 落在暗沉的金砖上，格外惹眼。盛饰之下，甄皇后的神采似有些泛白，那双眼睛在闻声动静时遽然抬起，有慌乱也有期盼。高堆的发髻间，凤钗闲逛，明珠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