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第2页/共3页]
“思危,能忍,你赢了。”父亲扫了一眼残局,“今上心神耗尽,不是福寿之人;而建康王脾气酷烈,锋芒不掩,更不是悠长之计。”
父亲兀自清算好棋具,然后用一种没有分毫情感的调子起家说道:“你的人,本身看着办。”
“我何喜之有?”
成去非只是沉默,但父亲如此直白,心底还是略微起了惊奇。
嘉平三十一年,不等开春便是大戏。
原地徒留立室父子,氛围如同千钧。成去非发觉出那股目光,正殷切地细心打量着他,而父亲则矗立如松,迎上今上的目光:“望今上保重龙体。”
大殿堕入一片沉寂,天子身子瘫软,令民气悲的杀意仿佛迫在面前。内里何时落的雨,两人全然不晓得,如此推心置腹的对话至此,只差萧然的道别。
今上面庞确是怠倦,韶华仿佛敏捷老去,毫无朝气的眼眸中,尽是日暮穷途的哀思。
“阮氏的案子,这一步棋走得太急,他同江左的龃龉数十年之久,怕是到时候了。”父亲安静地看着他。
“教员,学恐怕今后再无给您施礼的机遇了!”已到知天命年纪的天子像个小孩子一样蓦地拥住阮正通,那些话如鲠在喉,热泪不敷达意。
他想起白日的朝堂之上,建康王对父亲还是恭谨神采。
天子面上一凛,闻言大惊,阮正通见状沉沉感喟:“今上尽快册封了长公主,与立室联亲,最好是立室宗子成去非。今上要做的,不是撤除任何人,而是要保持均衡,这才是最首要的!”
成去非同父亲便在这悬而未决的半句话中退下,现在上,统统的影象则永久逗留在了阮先生最后一个上朝的日子里。
“过些日子,是明芷公主的及笄大典,朕筹算连着册封一并办了。”今上心底又念及阮先生来,一时头痛欲裂,强撑着把剩下的意义直言不讳说了出来,甚么帝王心术,甚么小人君子,都无所谓了!
“请公主保重身材,臣为公主备了薄礼,以贺公主之喜。”
成去非已听出这奥妙的语气,耐着性子回道:“身子大安为一喜,未几日及笄,是为其二,公主缘何不喜?”
那日早早下朝,太极殿独留阮正通一人,百官则走在回府的路上,凄风冷雨忽至,他们的身影很快淹没在这木叶萧萧的哀声中。
阮氏一门的案子,光禄大夫,黄门监,冗从仆射等数十人亦在名单之列。审案数月不足,灰尘落定,死的死,放逐的放逐,朝廷俄然就空出大片职位来。殿上黑压压世人,也都像死了普通无半分声响。建康王冷厉的目光谛视着龙位上的人,俄然开口:
“朕有一事,想问教员,就教员务必奉告朕究竟本相……”天子目光黯然,这话再也忍不住,冲要喉而出,仿佛是心底的一根刺,扎在那边太多年,是时候把它拔出,哪怕要带着淋漓的鲜血。
他的阮先生是帝师,更像早早缺席的父亲。他从不是意志固执,如祖父那般铁血风发的人物,亦贫乏先父的阴狠深沉,更多时候,他敏感而犹疑,善于情而少定夺。
“朕对不起教员……”天子垂垂泣不成声,十五岁即位那日,面前的年青男人,面白长须,神情温善。太后奉告他:你要记着,除了母后,最要听的便是阮先生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