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亲疏[第5页/共7页]
晚间洪谦返来,戏与秀英说本日遇着个老翁,蒲庆修说他是大理寺卿,将我认作他丢了儿子如此。秀英讶道:“怎地这般乱认人?端的这般像?”洪谦嘲道:“谁晓得哩。”秀英便道:“不是说走失了十多年么?这一打照脸儿就将人认作他儿子,是记错了,还是日日想着?”洪谦道:“管他做甚?我自家事且管不过来哩。过几日琼林宴后,我与你一道往看苏先生去,再往大相国寺里烧香去。”
那嫡远亲小师妹,却正苏夫人面前坐着,低眉扎眼,握着帕子,端坐如一幅仕女画儿。与苏夫人说话者,倒是秀英。乃因苏夫人问及郦家六姐:“因我家这老翁翁返来讲,府上姻亲端是好家教,我家这很多小子,书读得也能看,行事也还算端方,便想求一淑女。他返来与我说,府上亲家家六姐,年倒好说亲,也不知,有人家没有?”
彭海手里也捏着两把汗,因习礼节等,不免将本朝典章轨制拿来一观,看出这老者装束思是平常,然腰间所佩,乃是三品方能悬之珮。眼下只得权作不知,且洪谦出身,早经历看过,乃是江州人士,与这京中高官父老,能有甚关联?还是一个“返来”?
内里三甲头名倒是京中人士,晓得歇息有好吃食。便说此处不远有个酒坊:“卖得好酒浆饭食。因这街上,每年有进士来习礼,好往他家寻饭吃。他家也攒足劲儿造办,他家大厨是宫里做御膳兄弟,倒好有秘方儿。”且不须这些科进士出钱,届时不管三甲哪一个题个字儿,也好抵这一顿饭钱。待来年,又有士子慕名而来,往这处瞻仰前辈笔迹,再狠宰一把。
却说洪谦与一干同年于午间寻处酒坊用饭,习礼节本是有定食,然午间时长,一干东风对劲、走马观花之辈,虽习礼之间,也不想总拘于静室。胡乱花了两口,便相携出来往外寻好吃食。
洪谦冷着一张脸,众同年见状不好,彭海便先出来,一拱手道:“这位老丈,下与我这同年皆是今科进士,他父母早逝,老丈想是认错人了罢?”老者一愣,双目如电,往彭海便身上扫将过来,彭海因是状元,也不甚惧,平平与他对视。
说得洪谦也笑了,点头道:“屡考不中,偏生又要考,想是有个原因。恐是家中长辈不乐他以荫职进身哩。”世人见他也缓过面色来,便一齐叫开饭。因后半晌还要习礼,故不敢喝酒,闷声用饭。一时食毕,上了清茶来。蒲庆修便说:“如何?这家饭食还使得罢?向来京中饭食好,盖因各地人物来往,甚样菜色都带了来。”
却说那老者朱震听了小厮儿回话,如此这般,那官人他好似北地人,流落到南边去,朱震神采便有些不对。回家里来写了帖儿,往户部尚书处投帖,约他吃酒。家中夫人段氏听闻他返来,往书房来看他,其意殷殷,便问:“可有与三姐班配之人?”
她母亲便劝她:“你消停儿罢,休要再触怒了他。”
秀英大喜:“还是官人有计算。”又忙去清算。
彭海笑道:“这有何不痛?”蒲庆修道:“如果这个儿子自打做了举人,每逢入场便不得中进士呢?总好了十年了罢,回回如此。余下两个儿子,也是顺顺铛铛做了秀才,倒是举人也未曾做得一个。现在看诸位这般,岂有痛之理?”那探花郎叹道:“真是难为他了。如许人家,倒好有荫职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