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艰难[第1页/共4页]
玉姐初懂一些人事,羞得不可,从秀英身边跑开了去,把秀英与何氏逗得一笑。
程谦冷道:“他过不下去与我何干?老太公倒曾怜他家闺女要叫后母饿死了,他千恩万谢接了钱去时是怎般说?现在又是怎般做?我有美意,只与好人,似这等狼心狗肺东西,合该喂了狗去!我家田也不必佃与他种,免得叫这东西反咬一口!”
哪知次日这混蛋就取张半黄不黑脏帕子裹了头,躺到门前要汤药钱!幸有里正等晓得程家作派,知程家并不缺这几个钱,又有纪主簿撑腰,唤了人来逐将出去,此事算了。
程谦心中一酸:“是爹没本领。”
秀英道:“现在天冷,伸不开手,开春季暖了,再教她些儿罢,她还小哩,过了六岁生日,先教打个络子,过二年再动针线,免得扎了手儿。”
玉姐道:“人都说太公是好人,为甚太公做了好大家也不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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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谦本想这么胡涂自过一世,比及立室,方晓世事艰巨,幸而未曾把本身卖了,过十数年又是条豪杰。且经世事,便知这人间向来不是“我不犯大家便不犯我”,想不受人欺,自家便要立起来让人不敢欺了方好。心机活动,兼程老太公又弄回一个苏先生,且与他铺路,劝他读书。
只要有了功名,界时自主流派,哪还须这般寒暄?不若省下这些工夫,倒好去读书。程谦少时极恨读书人,现在闺女也开端读书了,方晓得这世上读书人也不那么讨厌,就连苏先生,似也有其敬爱之处。何况做了读书人,于处境也不无小补。
庄头归去将朵儿爹一顿臭骂,朵儿爹强道:“他家是绝户人,绝户受人欺哩,仆人家尚是这般,我闺女去做使女,岂不要叫人作践?争返来,好歹是一家人家,不受人欺哩。”
如是想,便也只拿林老安人名帖儿,往故旧处一送,权处女人们寒暄。不然他一赘婿,倒要如何递帖与人呢?
庄头忙道:“他也种得田,一时犯昏,一时犯昏,我去押他来与官人赔罪来。”
玉姐道:“爹说好,便好!”暗里记下这功名实是好物。
且程谦肚里有主张,初时肯做赘婿,也是自家闲过无趣,与家中不相得,犯了脾气,破罐儿破摔着来。再才是程老太公待人驯良,江州城水土温和,他走得累了想歇了。火线是秀英也是个斑斓女人,为人爽,倒不似那等肠子绕个十八弯儿、一句话非得渗了三层切口人。
程老太公去后,昔日老友故旧要如何寒暄又成一件难事。程谦去寒暄,人看程老太公面上,倒不致将他赶出门去,然年纪既不相合,景象又天差地远,如何说得投机?程谦看着谦恭,欢畅时也会哄人,却实不欲挨个儿把这些人哄个遍。哄人也不是个轻省活计,总要揣摩着民气,忒累。
程谦道:“你倒好叫他来再气我一气,他这闺女我也不要了!叫他还拿原价来赎!他好大狗胆,讹起我来!”
却说玉姐跑了开去,并不知家中已定了主张,要与她买两个使女,尽管往苏先生处走动,听苏先生拿着本纪行,顺手翻了一页,便与她讲些本地风土情面来。晚些儿程谦返来,一家子一道用饭,苏先生除开节日,并不与程家一桌,自屋里吃,一日便这般混畴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