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白事[第3页/共4页]
到得柳家,果有些慌乱,逝者已收敛,正乱烘烘扎灵棚。又有城内驰名司仪人等带着帮闲,东一处西一处,又要搭锅做饭预备给帮手人吃。程谦往前寻柳家兄弟,秀英携玉姐今后见柳家妯娌姑嫂,并向柳家老安人道恼。
本年教了个女门生,年事又小,半件闲事也不操心埋头读书,不须逼勒自家背书习字勤非常,苏先生无可抉剔。她又生得古灵精怪,小孩子家哪知甚么是非?甚都敢问、甚都敢说,倒常把苏先生逼得想吊颈。
素姐是个无用人,又是孀妇,向来少出门,程老太公佳耦年纪又大,便是程谦佳耦去帮手。程老太公发令道:“我们还能活几岁?情面要你们来做,便是玉姐,也带她去磕个头儿,不要令人家说她娇气。返来菩萨面前叩首念一回经就是了。”又往苏先生处如此这般一说。苏先生极明理:“既是熟悉,合该致奠。”
秀英抱起玉姐,向老安人道个别,往柳大娘子卧房里去了。柳大娘子道:“玉姐长得俊了。”柳二姐心道,你就少说两句罢,说得这般急,我听着都累!秀英暗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家办白事,宗子媳妇不去忙,倒拉了我来讲私房话儿。
秀英也是普通说话,抱着玉姐便回自家,正思要遣人去唤回丈夫,程谦也甩袖儿出来了。
程老太公道:“便是不一处过了,桥归桥、路归路。”
秀英道:“您老说哩,纵老太公去了,这合座儿孙,谁不惦记您来?”
程老太公咳嗽一声:“晓些事儿,也不坏。”
背面女人堆里,也是奇事连连。玉姐先跟着秀英磕了个头儿,复往内见柳家老安人。柳家老安人脸黄黄,眼睛哭得红红,见了秀英娘儿俩,不等两人弯下腰去施礼,就上前拉动手儿道:“还是姐儿好,惦记取来看我这老不死。”又抱着玉姐哭。
林老安人把手中筷子一扔:“有白事了。悄悄儿开了门儿去听听,是哪家儿。”
“便是游大户家兄弟为争产对簿公堂哩,你说说,这不是一个娘生,就是不亲。”
如是数日,苏先生暗想:怪道她家要埋头请一西席来教她,真不知程老丈是如何教得这猴儿?
秀英不解道:“莫非他家有成果了?”
苏长贞督课甚严,东宫太子、当明天子也只要伏首份儿,现在虽是白龙鱼服,玉姐亦算不得入室弟子,苏长贞亦不松弛。玉姐小孩子家,瞧甚都鲜,苏先生说甚么,她便记甚么,不时有惊人之语。苏长贞往年教太子,太子资质平平又有一干政务战略用心,叫先生逼得要吊颈。
却说秀英镯子也未拿,抱着玉姐出了柳大娘子门儿,又迎头看到个小丫头一道烟儿跑了,才走不及大门,又被柳二娘子拦住。她两个倒真有缘做妯娌,说话也是一样,都拿游家说事儿。柳二娘子拿出个金攒领儿与秀英:“我要穿孝里,三年不得戴,不如与妹子。”
秀英把手一伸,掩住玉姐耳朵:“那是你家事哩,家丑不成传扬,我只作不知。”抱着女儿便走。被掩过耳朵人都晓得,就这么虚虚一掩,顶多是声儿小些,该听,还是一字不拉。玉姐已默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