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女帝师二(17)[第2页/共5页]

我翻开锦被，猛地坐起家来，一抚鬓边，满是冷腻的汗珠。我抚胸安定半晌，方下榻倒水喝，一脚踢翻了唾盂，收回连续串大响。我摸到桌边，倒了一盏冷水喝下。心头大恸，不觉堕泪。

我低头抚着左手食指上的桂纹碧玺戒指：“舞阳君母子已然自裁，奚桧又寻不到，并无铁证指向皇后。何况陆将军又立了大功。陛下若真有狐疑，也只能是狐疑，当不得真。”

郑新拉长了声音赞道：“陛下圣明。”

芳馨道：“都说舞阳君唆使人杀了三位公主，莫非陛下就不狐疑皇后？”

天子瞥了我一眼，冷冷道：“这个李瑞若早有此心，当禀告掖庭令，早些来回朕。如许仓促忙忙的惹人笑话，恐怕是仓促之间，有人指导了。朱大人，你说是不是？”

我感喟道：“是，也不满是。”

我冷哼一声：“皇后若真敢在守坤宫祭奠长姐，还怕得宠么？何况，得宠又如何？”

芳馨道：“女人的苦衷越来越重，畴前奴婢还能开解一两分，现在倒是摸不着脑筋了。女人病着，还须多保重。”

天子道：“掖庭左丞李大人？是阿谁上书说梦见了义阳皇儿的阿谁从七品？”

郑新转头看了我一眼，复又向上道：“李瑞虽莽撞，却也帮了臣的大忙。臣拿着那奚桧的画像，存了万一之望，在那些宫人当中细心扣问。托陛下洪福，竟然觅得一个与小虾儿甚是要好的宫女，说是见过此人在宫外与小虾儿相会过一次。”

李演道：“陆将军追亡逐北，将盛都城中的燕皇余孽驱入渤明寨中，一举毁灭。现在八百里加急，传了首级返来，使者正在宫门外候旨献俘。”

转头一望，公然不见了三公主的尸体，这才放下心来。与他联袂而行，固然寂静，高兴却如悠悠空山中一泓翻涌不断的清泉。但是他的手垂垂冷下来，如在冰下冬眠千年的寒石，坚固细致。偶一回望，但见他所过之处，留下两行无尽的血足迹。鲜红的足迹连成一线，如皇太子薨逝那一夜，宫人们仓促点起的明灯，引着纯粹的阴魂飘向幽茫无边的乌黑宇宙。

我回身疾走，不时回望，三位公主的尸体始终在我身后几步之处。三人眼皮一动，自眼角流出两滴血泪，如落英泯入两鬓，神情方垂垂平和宁静。但是我不敢久留，还是发足疾走。乌黑的衣袂被冷风荡起，长得望不到绝顶，袒护了三位公主的尸体，也掩蔽了湖面。

高旸向我身后一指：“这里洁净得很，甚么也没有，有我在，你放心。”

芳馨笑道：“春季早就来了。”说罢，搭了一袭淡紫云纹披风在我身上。

郑新道：“李瑞说，这些宫人都与小虾儿要好，恐怕刑部再来提审，结案之前临时还是不动为上。掖庭令恐担罪恶，是以争论起来。”

郑新道：“恰是。”

忽见烛光一晃，芳馨手执烛台走了出去，问道：“女人醒了？要喝水怎的不叫奴婢？”说着将烛台放在桌上，又从外间的炉上拿了一壶热水出去，正倒水时，见我满脸是泪，顿时惊道：“女人如何了？”

高旸道：“他们谩骂我，也谩骂你，死不足辜。”

天子道：“处决宫人，是朕的旨意，他胆量倒大。”

忆起梦境，倒也不惊，只是心头哀凉如水。我缓缓放下银箸，叹道：“这个郑大人，当真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