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女帝师二(9)[第2页/共5页]
本来她亦有如此孤傲而彷徨的时候。我虽不忍,仍恭敬道:“后代为父母复仇,天经地义,即便要用性命来互换,亦在所不吝。赵娥殉法,以性命保全忠孝,此是大义,也是天意。求仁得仁又何怨,赵娥无悔。”
转眼皇太子和三位公主都葬入皇陵,正月就要畴昔了。皇后终究下旨回宫。
我屈膝道:“娘娘贤明。”
我的目光突然一凉,沉声道:“殿下思虑不全面。殿下且想想,就算皇后是华阳夫人,陛下但是秦孝文王么?”
我答道:“是《后汉书》的《列女传》中,赵氏女的故事。娘娘要听么?”
我忙道:“臣女未曾经历存亡,岂敢言看淡二字?说不定未到临死之际,比旁人都要畏死。臣女只是看多了前人的生生世世,略有感慨罢了。”
我淡淡道:“陛下最不喜好大权旁落。上一次亲征,是封司政监国,他本身不洁净,身后另有文武百官狼籍错综的纠葛。以是这一次亲征,陛下命皇后监国。皇后单独面对群臣的聒噪与刁难,而陛下这一回倒是和群臣站在一边了。节制一群人与节制一小我,一个最靠近的人,难易不成同日而语。”高曜的热汗顿时化为盗汗。
我明知故问:“有何懊悔?”
我又道:“生与死,都不过是天道循环的一节罢了。”
午歇起来,正要去处周贵妃存候,却见周贵妃的侍女桓仙亲身领人搬了一只玄色大木箱出去。我忙迎上前去施礼道:“姑姑安好。我正要去处贵妃娘娘存候。”
我恭敬道:“回娘娘,臣女偶然中读来的残句,无典。”
紫菡道:“这如何使得?姑姑晓得了,该打奴婢的板子了。”说罢扶着我上了桥。
周贵妃低眉垂首,哀伤无法的笑意在唇边一闪而逝:“何必自谦。朱大人勘破俆女史之悬案,本宫都传闻了,甚好。正巧本宫有一事不明,要就教大人。”
桓仙连施二礼:“大人故意。娘娘刚畴火线返来,甚是怠倦,加上悲伤过分,须得好好安息几日。大人过些日子再去存候不迟。”
慎嫔道:“我并不是为了躲避。只是你们在屋子里说话,内里总要有个信得过的人看着才好。”
高曜返来得很快,足见他将我的话放在心上。我心下甚慰:“臣女叨教殿下。殿下随皇后去含光殿请罪,是陪侍以尽孝心呢?还是为皇后分担罪恶?”
这一日午后,暖阳在身,芳馨和绿萼带着宫人们翻晒衣被,清算回宫的物事,我单独带了紫菡去湖边散心。紫菡甚少随我出门,更没有在内里伶仃奉侍过我。她甚是拘束,在我身后半步跟着,也不说话。金沙池的冰都化尽了,暗涌化作碧波银浪,被阳光撕出一幅暖风,顷刻为南北两岸染上柔滑的新绿。咸平十四年的春季,竟来得有些早。
周贵妃横我一眼,似笑非笑道:“汉昭帝始元元年春仲春,黄鹄下建章宫太液池中。[28]朱大人过目不忘。”
这些日子,景园很安静。太后养病,天子忙于军政,皇后摒挡丧务,贵妃静修,皇子读书。景园分离的馆阁殿宇断绝了相互的身心,如浊水中的悬沙,在浮沉中相互瞥见,相望而不相知。
周贵妃道:“说来一听。”
我顺手拿起绣筐里的一幅慎嫔没有修完的帕子,冷冷道:“当年陛下对慎嫔娘娘不也恭敬有加么?咸平十年圣上第一次亲征时,不是在端五宫宴被骗众对慎嫔娘娘说,‘朝中宫中,烦皇后多多留意’么?陛下拿内起居向慎嫔娘娘发难的那夜,先前可有征象?”